雪白。
染香站在松枝上,低头望着众官差,脸上犹如笼罩着一层寒霜,一手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手掐着这个小女孩的脖子,双手鲜血淋漓,指甲上勾着血肉,说道:“你们一个也不许动,谁动一下,我就杀死这孩子!”
那小女孩的母亲和奶奶在树下哭得撕心裂肺,叫道:“姑娘,姑娘,你也是人家的母亲,怎能如此狠心,对小孩子下手啊!你放开她,换我上去,好不好啊!”
其中一个官差道:“染香姑娘,你挟持别人的娃娃,难道忘了你自己的娃娃,还在我们手里吗?”
此时此刻,染香也已经认清现实,知道自己继续帮王云梦说谎,王云梦也不会来救她的。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这不是我的孩子,我也没有孩子。”
众人吃了一惊,心道:“原来王怜花真是被她冤枉的!”又都觉得今天这一出戏,委实有些莫名其妙。
染香适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这孩子是王怜花的孩子,自己这辈子只有王怜花一个男人,怎么转眼之间,她就说自己没有孩子了?难道就在这半盏茶的时分里,贾珂就已找出了染香说谎的证据,染香见自己隐瞒不下去,面前只有死路一条,于是破罐子破摔,想出了这个绑架孩子来脱身的办法?
染香生怕贾珂出来,心中焦急,说道:“只要你们放我离开,我包管这孩子平平安安的。否则你们的箭再快,也及不上我的手指快,你们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在节度使府前面被人杀死,但若这件事传将出去,你们也定会沦为笑柄,这辈子都别想升迁了!”
适才贾珂为了给染香一个下马威,带来二百骑兵助阵,后来贾珂走进节度使府,这二百骑兵一直没有离开,这时都在街上站着,阴差阳错之下,倒将染香的去路通通堵住。否则她也不必站在松树上,用这小女孩的性命威胁众人让开道路,而是直接运起轻功,扬长而去了。
众官兵并不说话,心道:“这孩子死了,我们会沦为笑柄,但是放你离开,我们同样会沦为笑柄。”有心想要不顾那小女孩的安危,直接冲上去制服染香,但是这么多百姓正在旁边观望,他们若是这样做了,岂不叫百姓寒心?到时大人怪罪下来,倒霉的不还是他们?可是就这样放染香离开,却也是万万不能。
又见她时不时便游目四顾,以防有人从后面过去,连偷袭都没法做到。众官兵一时左右为难,只盼贾珂能尽快出来,化解这个僵局。那小女孩的奶奶和母亲仍在树下嚎啕大哭。
突然间各人眼前一花,染香身后竟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瘦,身穿黑色锦袍,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肌肉口鼻,都僵硬如白骨,脸上沟壑纵横凹陷,便如一个死去多时的人,血肉尽皆腐烂,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松松垮垮地裹在头骨上似的。最可怕的是,那人的两颗眼珠竟是浅浅的灰色,在阳光下几乎与眼白融为一体,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也变成了阴冷的鬼气,令人一见之下,登时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冷下来。
每个人的目光与这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恶鬼的面孔相触,都是面无血色,心中怦怦乱跳,不敢再看,忙不迭地移开目光。有几个胆子小的人,忍不住咬紧牙关,无声地抽噎起来,甚至有人晕倒在地。
霎时之间,四下里寂静无声,街上好几百人,竟不约而同地谁都不敢出声,唯恐多说一句话,就把这恶鬼吸引到自己身后了。
染香见突然之间,这好几百人一齐转过头去,不看自己。又见他们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滚滚,脸上肌肉紧绷,谁也不敢出声说话,就仿佛见到什么可怕之极的画面似的,不禁跟着害怕起来,颤声道:“怎、怎么了?”
她竟没有察觉,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人。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那小女孩的母亲本在瑟瑟发抖,听到这话,柔弱的身体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来。她双臂上举,凄声叫道:“鬼大人,你别吃那孩子!你要吃人,就来吃我!”
染香给她凄厉的声音吓得打个寒噤。她虽素不信鬼神,但见这好几百人都是一副见到鬼的模样,却也不得不信,连忙纵身跃到另一根松枝上,回头一看,只见原先那根松枝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哪来的鬼?
染香不由松了口气,正想说:“哼,你们这样做戏,是想骗我松开手吗?想得美!”却见怀里的小女孩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身后,满脸骇然神色,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染香连忙向树下望去,就见百姓之中,果然有不少人望向她的身后,脸上恐惧之极,似乎下一瞬便会晕过去。
染香吓得玉容失色,暗道:“难道那鬼在我身后?他跟定我了!”连忙跃向另一根树枝,回头一看,就见原先站的那根松枝上,也是空空荡荡的,可是怀里的小女孩,树下的百姓,无一例外都望着自己身后,显然那只鬼还跟着自己呢!
她吓得几乎快要晕倒,颤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这辈子从没杀过人,你跟着我做什么?”她身后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息。
染香更觉毛骨悚然,连忙扑向另一根松枝,这般在松树上转了好一会儿,始终听不到身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