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刚刚还温柔和气地跟自己讨论孩子的事情,现在居然就翻脸说自己是在撒谎骗人了。
染香看着贾珂那双点漆似的眼睛,在他的目光中,自己就好像是他此生挚爱,是他放在心尖上呵护的人。但她知道这都是假的,贾珂眼中没有柔情,只有杀意,一时吓得脚都软了,双手藏在衣袖中不住颤抖,随即强作镇定,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贾公子也喜欢自欺欺人。”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自欺欺人?究竟是谁在自欺欺人?我故意跟你说,王怜花屁股上有两点胭脂痣,你居然就信了。你连王怜花屁股上一点小痣也没有都不知道,是怎么跟他生下这个儿子的?这等奇闻异事,我真是头一回听说。你倒说来听听。”
染香一呆,心道:“原来我是在这里露出了马脚!”
她确实不知道王怜花屁股上有没有痣,毕竟她和王怜花最亲密的时候,也不过是王怜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躺在地上辗转难眠,王怜花又没有在别人面前裸奔的嗜好,她去哪里看王怜花身上有没有胭脂痣?
染香只觉一股凉意自心底直冒上来,心知若是自己就此向贾珂坦白,不仅王云梦饶不了她,王怜花饶不了她,贾珂也饶不了她,从王云梦找上她的那一刻起,她便退无可退,只能跟着王云梦一条路走到黑了。
她定了定神,凄然一笑,说道:“贾公子,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把王怜花当成宝贝,和王怜花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深深记在心里,连王怜花哪里长了痣,哪里没长痣,都记得清清楚楚吗?实话跟你说,王怜花每次碰到我,我都会感到无比的恶心,每次他来找我,我都闭上眼睛,看也不看他一眼,反正又不需要我主动。我从没看过那里,自然不知道那里长没长痣了。”
贾珂却已经不信她的话了,毕竟她在原著里不仅床技高超,擅长一心二用,即和王怜花上床之时,一面热情回应王怜花,一面在心里想沈浪,还会因为王怜花完事以后,毫不停留地穿衣走人,对她半点也不留恋,而对王怜花恨之入骨。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闭着眼睛在床上假装死人?又怎么可能不记得王怜花究竟有没有两点那么米粒大的胭脂痣?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只要你现在抱着你的孩子,走到外面,对着所有人,连说三声:‘我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女人,因为贪图富贵,就趁王怜花不在,对贾珂谎称这孩子是王怜花的孩子,只要贾珂认下孩子,到时王怜花回来,木已成舟,他也反驳不能了。其实这孩子和王怜花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从来没和王怜花亲热过!’那我倒可以饶你一命,再过一会儿,便是我想要饶你性命,也办不到了。”
染香沉默不语,心想:“就算你饶了我的性命,夫人又怎么可能饶了我的性命?还有王怜花……王怜花知道这件事以后,定会将我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唉,开弓哪有回头路?”
然后将自己背着的包袱放在桌上,从中取出一件物事,放在包袱旁边,说道:“贾公子,你一直不信这孩子是我和王怜花的孩子,我不怪你,毕竟你深爱王怜花,自然不愿相信他会对你不起。但我说的话,句句千真万确,不信你看这个眼不眼熟?”
贾珂走到桌前,一看之下,不由一呆,说道:“这是……”
只见桌上放着一座小小的荷塘,以翡翠雕成。荷塘上铺满荷叶,生满荷花,一叶小舟从荷花和芦苇中穿了过去。舟上有两人,一个是“王怜花”,坐在船头,身子微微后仰,双手抱着一条大鲤鱼,左脚伸进水面,右脚离开水面。一个是“染香”,站在“王怜花”身后,伸手捂住“王怜花”的眼睛,低头望向“王怜花”怀中的鲤鱼。
贾珂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座翡翠雕像正是王怜花先前雕的那一座,只不过舟上的两人,本应该一个是“他”,一个是“王怜花”。
虽然贾珂不会雕刻,但他和王怜花朝夕相处,对王怜花的雕刻手法自是了如指掌,仔细瞧了一会儿,就发现和小舟上的“王怜花”相比,“染香”的面部线条略显粗糙,并且王怜花的翡翠像,便如活人被缩小了、涂绿了、放在舟上一般,一颦一笑,皆是活色生香。染香的翡翠像,却少了这种勃勃生机。二者虽然风格极像,但“染香”绝不是出自王怜花之手。
染香幽幽地道:“先前我向王怜花讨了一个礼物,他答应了,后来就送给我这座翡翠雕像,说道陆龟蒙写过:‘把钓丝随浪远,采莲衣染香浓。’”
贾珂听到这里,心头一跳,暗道:“是那句诗啊!”
染香道:“这句诗中,有我的名字,我不是向他讨个礼物么,这座‘荷塘行舟’,又贵重,又精致,还是他亲手做的,当作礼物送给我,他够慷慨了吧。贾公子,我知道王公子送过你许多他亲手雕成的玉雕,你应该能够认出来,这座翡翠雕像是不是出自他之手吧?我若和他没有关系,他怎么可能费心思送我这样珍贵的礼物?”
贾珂忽然一笑,说道:“这是王怜花亲手送你的礼物?”
染香脸上微露羞涩,点了点头。
贾珂笑道:“他送你这礼物的时候,这个小人——”伸手指向小舟上的“染香”,继续道:“就已经是你了?”
染香又点了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