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北风卷着水汽,吹透厚厚的羊皮袄,吹得巡夜的突厥狼骑们,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寒颤。
太冷了,像掉进冰窟窿里一样冷。天知道,明明位置比回纥汗庭靠南两百多里,白马湖附近的天气,竟然远比回纥汗庭那边寒冷。
特别是到了夜里,那贴着冰面吹过来的寒风,就像无形的刀子般,无论多厚的皮袄都挡它不住。并且会一直渗到人的骨头里,让人感觉像刀扎一样疼。
“奶奶的,哪个王八蛋跟大汗说今年是个暖冬来着?要是老子知道他的名字,非把他塞进冰窟窿里不可!”当值的大箭苏术古一边搓手,一边低声咒骂,嘴里的热气随着骂声化作一股股白色的烟雾,被寒风一吹,飘飘荡荡地升上半空,久久不散。
“还能是谁,大食国的那帮骗子呗?”小箭沃可福用挑着一只四周镶嵌着透明贝壳的“气死风”灯笼,咬牙切齿地附和,“一天到晚,满嘴都是瞎话,偏偏大汗身边那些长老们,全都被他们骗得团团转。”
“就是,这么冷的天,暖冬个屁!”
“那帮王八蛋,鼻子下面没身体,长的全是嘴。”
“一群孬种,自己没胆子跟大唐过招,骗咱们替他们打先锋。”
……
其余巡夜的狼骑们,也纷纷开口咒骂。不敢指责自家可汗阿史那斛勃(车鼻可汗),却将苗头全都对准了鼓动车鼻可汗造反的大食讲经人团伙。
然而,咒骂归咒骂,他们当中,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有胆子去找大食讲经人欧麦尔及其帐下徒子徒孙们的麻烦。
后者的地位太“尊贵”了,甚至隐隐已经超过了车鼻可汗身边的许多部落长老。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不断地在水涨船高。他们如果真的敢把讲经人的某个徒子徒孙塞进冰窟窿,根本不用车鼻可汗降罪,光是部落里那些皈依了“真神”的将领和官员们,就能将他们收拾得生不如死!
既然奈何不了大食讲经人及其徒子徒孙们分毫,骂着骂着,众狼骑就失去了兴致。陆续闭上了嘴巴,将身体趴在马背上,双手抱着战马的脖颈抵抗寒风。
这是一个明显违背规矩的行为。虽然这样做,可以利用战马的身体温度,为给抱着其脖颈的狼骑,提供一些暖意。但是,却不利狼骑们观察周围的动静,更不利于他们立刻投入战斗。当值的大箭苏术古见状,迅速皱起了眉头。然而,呵斥的话到了嘴边上,却又化作了一声长叹,“唉——”
长途行军三千余里,在完全陌生的地方跟唐军作战,还要遭受恶劣天气的折磨,弟兄们也都不容易。自己没有必要一天到晚对他们吹毛求疵。
“唉——”小箭沃可福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旷野,陪着苏术古叹气。“奶奶的,这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
他的话,立刻又引起了一片共鸣。众狼骑没勇气指责自家可汗,也没本事拿讲经人及其徒子徒孙们怎么样,只好把矛头又对准了敌军。
“是啊,该死的回纥人。打仗不好好打,逃命也不干脆点儿逃。”
“癞蛤蟆一样,天天恶心人。”
“明天别让老子追上,否则,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放过!”
……
“天冷也不是没好处,回纥人是吃了败仗之后匆忙逃到这边来的,连帐篷估计都没带,也没多少干粮。这个季节,马光靠吃草根,可活不下去!”有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梦呓般说道。
“哈,的确,估计回纥人也没想到,天气会突然变得这么冷!”
“咱们难受,回纥人更难受!”
“不光回纥人,还有中原来的汉人,他们更怕冷!”
……
众狼骑的精神俱是一振,抱着战马的脖颈,七嘴八舌地补充。每个人眼睛里,都涌起了几分期待。
也不怪他们将希望寄托在天气之上,这一仗,的确越打越没意思。除了最初两场战斗之外,其余数场,瀚海唐军都完全是在“泡蘑菇”。
每次交战,唐军都不等狼骑这边发挥出全力,就果断撤离战场,然后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摆脱狼骑的追杀。而每当狼骑停下来休整,只要时间超过一天一夜,他们又会悄悄地摸到狼骑的临时营地,抽冷子打上“一闷棍”就跑。
连续数日下来,除了最初跟着羯盘陀充当诱饵的那批人马之外,狼骑的主力的损失其实非常小。然而,将士们却被拖得筋疲力竭。如果继续这样“泡”下去,恐怕到了明年春暖花开,狼骑都看不到返回金微山下与家人团聚的可能。
“大箭苏术古,大箭苏术古可在?”正说得开心之际,众人身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大汗有令,苏术古,赶紧过来接令!”
“我在!”苏术古不用回头看,也听出来者是车鼻可汗身边的亲信侍卫头目之一,赶紧拨转坐骑,高声答应着迎了上去。“野利奴,怎么是你亲自来传令?这么冷的天,你随便派个弟兄过来……”
“大汗有令,你停止巡逻,带着你麾下的弟兄们,即刻赶往回纥汗庭,查验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侍卫头目野利奴没理会苏术古的马屁,喘息着打断。
“什么?”大箭苏术古被吓了一跳,质问的话脱口而出,“回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