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图南达的弟弟勾结沙钵罗,篡了他的位?还在乃蛮部大开杀戒?”五天后,库莫奚部,姜简在帅案后长身而起,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夷男,满脸难以置信。
“的确是这样,属下刚才说的如果有一句不实之言,愿意接受任何处罚。”乃蛮部梅录夷男磕了个头,郑重回应。由于过度疲惫和悲伤,声音听起来沙哑且虚弱。
“怎么可能?”
“他想找死么?”
“可不是,找死也不是这种找法……”
前来会盟的可汗,吐屯、特勤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交头接耳。谁也无法相信,竟然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心里头还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才能够,“恰当”地证明自己对大唐天可汗的忠诚。而现在,最佳的证明方式,已经自己送上门来。
“安静,请各位保持安静!”姜简被吵的头大,用手轻拍桌案。
众可汗、吐屯和特勤们,立刻闭上了嘴巴。看向姜简的目光里,却充满跃跃欲试。
黠戛斯乃蛮部总计只有三万多人口,去掉老人和儿童,能上马厮杀的男女加起来肯定不会超过一万。而这一万男女里头,真正算得上战士的,恐怕连三千都凑不到。
哪怕贺鲁准备得再充分,一场内乱之后,乃蛮部也会元气大伤且人心惶惶。大伙趁着这个机会联手打上门去,荡平它易如反掌。
“图南达呢?他本人去了哪儿?”姜简却仍旧不敢相信,一向精明的史笸箩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将目光转向夷男,皱着眉头继续询问。
“可汗,可汗自知没脸见都护,带着他的妻子和儿女们,在五十里外的树林里扎了个帐篷,等候可汗的发落。”夷男想了想,用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应。“他说,如果都护不肯原谅他,只要派人过去通知一声,他会立刻自尽,以谢自己当初昏聩糊涂,收留突厥白眼狼之罪。”
话音落下,萧术里立刻大声奚落,“说得好听,还不是怕都护收拾他,想逃跑方便一些!他如果真的诚心悔过,就该亲自来见都护,光着膀子,再背上两根荆条。”
“可不是么?真的有自尽的勇气,何不到都护面前,听候发落?”阿茹的兄长,来自契丹大贺部的特勤里果,也撇着嘴摇头。
“都护,不如让我带着麾下弟兄,把他给你捉来!”契丹伏弗郁部可汗饶哥不甘落后,站起身主动请缨。
草原上,没人会怜悯失败者,更何况,图南达的下场,绝对是咎由自取。如果他先前不存心讨好车鼻可汗,收留了阿史那沙钵罗(史笸箩)这头白眼狼儿,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地就成了丧家之犬。
“都护容禀!”被契丹伏弗郁部可汗饶哥的积极主动态度吓得寒毛倒竖,夷男赶紧大声哀告,“我家可汗,真的不是想着逃走。眼下天寒地冻,他还拖家带口,逃,能逃得了几天啊!”
这话,说得倒是实情。虽然今年冬天出奇的温暖,但是人在野外宿营,没有足够的干柴和食物,仍旧很容易被活活冻死。
乃蛮部可汗图南达被赶下了台,肯定来不及带上充足的补给。光凭着打猎和采集,他根本保证不了全家人熬过眼前这个冬天。
当即,在场众可汗、吐屯和特勤们,就又闭上了嘴巴。纷纷将目光转向姜简,等他做最后的决断。
“图南达身边有几个妻子,几个儿女?除了妻子儿女之外,还有什么人?”姜简却一点都不着急,想了想,继续柔声询问,“他不是被贺鲁篡了位么,怎么还来得及接出家人?”
“都护容禀,图南达的大可敦,正是沙钵罗那白眼狼的妻姐。所以,在篡夺了可汗之位后,贺鲁和沙钵罗,才没有对图南达的家人赶尽杀绝。但是,但是我的父亲,却遭了他们的毒手——呜呜——”夷男不敢隐瞒,将图南达的家人没有受到叛军诛杀的原因,如实相告。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
“给他拿一碗热奶茶来,让他缓缓体力。”姜简心中顿时涌起了几分同情,扭过头,对身边的亲兵低声吩咐。
亲兵们答应着走出帐外,不多时,就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奶茶,捧到了夷男身边。已经两天两夜没吃热乎饭的夷男,立刻停止了哭泣,端着奶茶,大口大口地喝了个干干净净。
一股暖意,迅速在他肚子里蔓延,很快,就传到了四肢百骸。夷男的头脑,也迅速恢复了几分冷静,放下茶碗,拱着手说道,“多谢都护赐茶。我父亲是乃蛮部的大萨满,早在阿史那沙钵罗刚刚登门那几天,就从天象中推算出,此人会给部落带来灾难。所以,我们父子两个,这几天一直在劝图南达可汗,即便不将沙钵罗拿下,也尽早将他赶走。而图南达可汗,也已经意识到,不能光顾着亲情,忘记了大义。正准备找机会将沙钵罗驱逐,谁料想,沙钵罗却抢先一步,利用了贺鲁的野心……”
终究是乃蛮部年青人中的第一智者,他把握住机会,尽可能地如实讲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仅仅在关键几个点上,为图南达做了一些掩饰。
而在场众可汗、吐屯和特勤们,大多数都是人精。自动剥离了那些掩饰之词,从他的讲述当中,迅速了解到了乃蛮部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