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战斗,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半刻钟,甚至还不到半刻钟,却将他的体力耗了个干干净净。如果敌军现在又扑上来,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还有力气拿得起长剑。 “嗖嗖嗖——”半空中又一轮羽箭下落,却是缓过了力气的大食弓箭手们,趁着双方暂时脱离接触,发起了新一轮覆盖射击。 “贴到岩石后,贴到岩石后,弓箭手躲远点,不要跟他们对射!”姜简立刻顾不上再喘粗气,扯开嗓子高声示警。 他麾下披着铠甲的少年们纷纷奉命行事,将身体紧紧地贴向岩石,彼此之间,都能看到对方脸上油汗,能听到对方疯狂的心跳。 头顶落下来的羽箭一波接一波,大伙脸上,却忽然露出了笑容。大食弓箭手担心误伤,在其同伙攻到岩石附近之时,绝对不敢用箭矢发起覆盖性射击。眼下这几轮疯狂覆盖,等同于宣告他们的同伙没有折回来,宣告第一轮进攻已经结束。 “我杀掉一个马贼!还砍伤了另外一个的前胸。”铁勒少年李思摩抬起手,在岩石下挥舞手臂,“要不是第二个人的铠甲里,藏着护心铁板,我就把他也给砍死了。” “我砸伤了一个,不对,是两个,不对,是三个!”室韦少年巴图,也兴奋得不能自已,将手握成拳头上下挥舞,“不对,是四个。还有一名拿着盾牌的家伙,被我砸烂了膝盖。然后阿茹放箭结果了他。” 头顶上仍旧有羽箭下落,他们俩不敢脱离岩石下的射击死角,只能在小范围之内比比划划。 “我砸伤了一个!就是敌人伤得太轻。” “我砸伤了俩,一个伤在小腿上,另一个被我打中了他的头盔。但是我看到他耳朵流出了血!” “阿茹射死了一个敌军,还射伤了另外两个。”一个名叫拔悉弥的少年兴奋地补充,看向阿茹的目光里闪闪发亮。 “姜简杀死的马贼最多,三个。”另一个少年高声总结,对姜简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他少年立刻停止了庆祝,纷纷将目光看向姜简,一个个心里充满了崇拜。 姜简额头上的汗水,立刻变得更多,小溪一般,沿着头盔的边缘往下流,“不用着急,马贼还有很多,大伙都有机会亲手干掉他们其中之一!我刚才只是运气好,捡了巴图和阿茹的漏!”他摆了摆手,低声自谦。随即,又挣扎着摸向岩石边缘,探出头向外观望。 大食弓箭手们已经停止了射击,再度将队伍收拢成两列的细长条。先前铩羽而归的那数十名马贼沿着弓箭手让出来的通道缓缓下撤,显然,他们刚才也累得不轻,急需到宽阔处恢复体力。 更下方,则有上百名马贼生力军,持着盾牌,举着兵刃迅速上爬,准备先与下山者交换位置,然后发起新一轮强攻。 “换人,咱们也换人!”史笸箩在第二道防线后看得真切,叫喊着站起身,带领第二伙弟兄们冲向姜简,“你带着第一伙去后面休息,苏叶送来了好多奈子。还没熟,但是能吃。”(注:奈子,又名五色来,沙果。中国特有植物,苹果的远亲。唐高宗曾经为其命名为文林郎) 着了火一般的喉咙里,立刻分泌出了唾液,姜简果断站起身,一边走,一边招呼身边同伴跟史笸箩等人换防。待与史笸箩在半途中相遇,又高声向对方介绍,“岩石后是个死角,可以躲避敌军射来的羽箭。马贼不擅长攻山,战术很死板。如果他们冲上来,你带两三个人,就能堵住岩石旁的山路。其他人不要急着一拥而上,站在岩石后用石头砸,更为妥当。” “我记下了,我刚才一直看着你们怎么打!”史笸箩一改以前的骄傲,认认真真地点头。“你放心去吃几颗柰子,万一我撑不住了,会立刻喊你带人下来帮忙!” “小心!随时都可以喊我!”姜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史笸箩的肩膀,仿佛自己比对方年龄大出十几岁一般。 “嗯。”史笸箩低声答应,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腕,继续走向第一道防线。才走了三五步,却又掉头而回,“姜简,我有件事忘记了告诉你。” “什么事?你说好了!”姜简迟疑着停住脚步,回头询问。 “没,没事了!”史笸箩忽然又笑着摇头,“我刚才犯迷糊了。对了,往回走的路上,记得捡羽箭。马贼大方,怕咱们没箭用,刚才专门射了好几百支箭上来。” 说罢,他迅速转身,再度迈步向下。一边走,一边频频弯腰,从山路旁拔起一支支带着泥土的箭矢。 “毛病!”姜简被史笸箩欲言又止的模样,弄得满头雾水,耸了耸肩,低声嘟囔。 他为人洒脱,花钱也不吝啬,因此在长安城内有很多同龄朋友。然而,以往任何一个朋友,都不像史笸箩这样,无论性情还是举止,都透着古怪。 “大伙听到没有,顺路捡一捡地上的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