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老太太的生日宴会过后,姜词就再也没有回过沈家。
有很长一段时间,沈家的人终于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她曾经暗下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要和沈家的人有任何牵扯,自从那天以后,她不可避免地对沈家的人产生了很深的厌恶,盼着这辈子不要再和这一群人有任何交集。
而母亲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她是那样讨厌沈家的人,所以也终于不再逼着她回沈家去。
这样平静且自在的日子一直持续了整整半年,直到来年的春天。
那是四月底的一天,她做完家教回到宿舍时,宿舍刚刚熄灯不久,室友们都还没上床,摸黑在底下一边做事一边聊天。
姜词进了屋,将宿舍门轻轻关上上锁,然后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放下怀里抱着的课本,脱掉外套,拿上洗脸盆和毛巾准备到浴室去洗澡。
她刚刚走到外面阳台上,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室友喊她,“小词,你电话。”
姜词把洗脸盆放到洗手台上,然后走进屋,从桌上拿起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心脏忽然紧缩了下,立刻按下接听。
电话接通的那瞬间,她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叶阿姨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道:“小词!你快回来,你奶奶不好了!”
*
那时已经近凌晨,挂断电话以后,姜词站在床底下,双手发抖地紧握着手机,她刷遍了所有的购票网站都买不到今晚回榕城的机票。
她身体抖得厉害,室友们发现她的不对劲儿,全都围上来,裴欣扶住她,担心地问:“小词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黑暗中,没有人看到姜词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她没有回答,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就跑出了宿舍。
前往沈家的那二十分钟里,姜词坐在出租车上,不断地拨打着妈妈的电话。
可拨出去的每一通电话都石沉大海,始终无人接听。
她甚至尝试给沈叔叔打电话,可沈叔叔的电话也仍然无法接通。
二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开到沈家门口。
姜词飞快付了钱下车,她扑去黑色的铁门上,拼命按响门铃。
守夜的管家听见外面不断响起的门铃声,从小房子里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道:“谁啊?”
姜词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已经因为恐惧变了调,也没有意识到,她的脸上布满了冰凉的泪水,她拉着黑色的铁门,哭喊着回道:“是我!王叔!我是姜词!我想找我妈妈!”
管家听声音没听出是姜词,直到走近了,才看到姜词满脸眼泪地趴在门口。
他吓一跳,赶紧快走了几步,到门口将门打开,问道:“小词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姜词没有回答,门一打开就急急地往院子里跑。
管家连忙跟上去,问道:“小词小姐,你是要找你母亲吗?太太跟先生出国度假了,还没有回来。”
姜词朝里跑的脚步猛然顿住。
她转身看向王叔,眼里的泪水忽然决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哭着问:“你说什么?”
王叔还从来没见姜词哭成这样过,在他印象中,姜词一直是个很沉默的女孩儿,很少笑,也很少有什么情绪表露在脸上。
他走过去,担心地问道:“小词小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太太和先生昨天才出门,估计要下星期才会回来。”
姜词整个人愣愣的,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她眼里的泪水忽然止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她原地呆了一会儿,然后行尸走肉一般地往外走。
王叔看着姜词的背影,实在有些不放心,问道:“小词小姐,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是很急的事,也可以跟少爷说,少爷今天在家。”
姜词往外走的脚步忽然顿住,她猛然转过身,眼睛里又重新燃起希望,问道:“沈听南在家吗?”
“对。”王叔说:“少爷今天在家,我带你去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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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带着姜词过来的时候,沈听南刚刚洗完澡正准备睡觉,佣人上来说:“少爷,您睡了吗?王叔带姜词小姐过来找您,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沈听南大半年没见过姜词,陡然听见这个名字还有点意外。
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起床上的浴袍穿上,懒怠地应一句,“知道了,我一会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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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词在客厅焦急地等了整整五分钟,终于等到沈听南从楼上下来。
看到沈听南的时候,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沈听南穿件黑色浴袍,头发还有点没干,看到姜词双眼通红,脸上还挂满泪痕,有点意外,说:“怎么了这是?天塌下来了?哭这么厉害。”
他坐到沙发上,打算点支烟,谁知刚把烟拿到手上,姜词突然朝他跪下来。
他愣一下,意外地抬眼看向她。
姜词紧紧抓住他手腕,近乎哀求地看着他,“沈听南,你借我点钱好吗?我奶奶脑溢血晕倒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等着手术。我联系不到我妈妈,我身上的钱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