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竟穷酸拮据得不如低级宫女。在这逢高踩低最为势利的内宫,她就是最渺小的一只蝼蚁。 好在,依然姐姐在周施施七岁那一年,从宫内绣坊转进了碧坤宫,至今已是第八年。以前的周施施终于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周施施努力回忆了一下,在宫人倾轧时,依然姐姐会来护持照拂她,在无人看顾时,依然姐姐会给她留下一个饼,在情绪最低回时,依然姐姐会捧着她的脸,告诉她,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娘。 在以前的周施施心里,柳依然就是月光,就是美好,就是温暖本身。 周施施怔怔看着柳依然,泪水突然滚落下来:“依然姐姐。” 哦,这是属于原来的周施施的情绪,有那么多委屈、那么多惧怕、那么多想哭而不敢哭的心酸。 这股情绪推动着周施施,往前扑去,抱住柳依然,把脸埋在她温暖的脖子里,委屈又无声地啜泣起来。 “依然姐姐,我想跟依然姐姐永远在一起。” 周施施把脸埋在柳依然的脖子里,把之前盘桓在以前的周施施心里的那句话讲了出来。 原来的世界已经作别,盘点这个世界,父兄没有见过,皇后不可依靠,还真的只有柳依然才是最可靠最可亲的人。 “依然姐姐,我想跟依然姐姐永远在一起。” 周施施又重复了一遍,柳依然身体一震,拍在周施施背上的手停住了。 周施施抬起眼睛来:“依然姐姐,怎么了?你不愿意?” 柳依然笑一笑,掏出手绢给周施施擦擦泪水:“愿意愿意。” 她认认真真一字一字的说:“可是依然姐姐啊,要走了。” “要走了?去哪里?”周施施,猛地坐直,急急抓住柳依然的手,像一只小狗一样,睁大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又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依然姐姐即将满25岁,按例可以讨得皇后恩赏,外放出宫了。” “出宫?!”周施施失了神。 “这是我朝惯例,年满25岁的宫女,可以按例求皇后恩典外放出宫回家,回到自己的家里去。我家里前一阵子来信,已经给我说好了亲事,是江南绸缎商人家的公子。所以,再过一阵子,我就要离开这宫里了。” 柳依然缓缓地把手放在胸口,看着月亮:“我离开家已经十年了,我十五岁因绣工出色被征召入宫,十七岁被皇后娘娘挑中进入碧坤宫,也是在那一年,我遇见了你。”柳依然回头莞尔一笑,摸摸周施施的头。 “从十七岁到今天又过了八年,我已经是二十五岁的老姑娘啦!我终于可以出宫去,去见我十年未见的娘亲和父亲,去见我十年未见的兄长和从未见过的妹妹。” “你……很想他们吗?”周施施问。 “当然想,很想很想,我娘最疼我了,我爹从小就最宠我,我们一大家子……”柳依然绽开的笑容突然冻住,她尴尬又内疚的转头看向周施施。 这一瞬间云开月出,月光照在周施施的脸上,一片空洞煞白。 原来的时空里,周施施,十五岁,自幼失怙,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去,虽然有勉力抚养她的大伯,但她从小被伯母、堂兄视为累赘,她不知道什么是娘亲,也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模样。 而这一时空里,周施施,也是十五岁,是六品散官东陵周氏的女儿,因自小降生在皇宫宫墙之内,在宫内长大,故此从未离开过皇宫一步,也从未见过家人。而她的家人,也从未请求入宫见她,更别说像别的略有身份宫人家一样,给她送衣物书信和年节礼物。 周施施对于东陵周氏来说,似乎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东陵周氏,对于周施施来说,也仅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名词。传说里,她的父亲,东陵周氏的长子,因发妻难产生女去世,而记恨这一个女儿,故此连族谱上也拒绝记载她的名字。 不论哪个时空里,周施施,都有家人有亲人,又从未有过家人和亲人。 不论哪个时空里,周施施都是一个多余的人。 娘亲、父亲、兄长、妹妹,那都是什么?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又是什么情景? 好多念头在她心里一个接一个地冒起,震耳欲聋。 她近乎木讷的转过头去,痴痴地看向前方。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你也要被娘娘放出宫去婚配的。” “总有一日你也要回到父亲的家里去承欢膝下,去享受父兄姊妹家人的关爱的。” 柳依然一脸歉意,抱住她的肩膀,低低的说:“离我出宫的日子近了,我再教你更多织造局内传刺绣针法吧。未来的日子,假如有一天你出了宫,也要有一些傍身的本领。” 月下,廊下,花阴间,月光照在两名少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