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产而死。”
李慈姑小脸一皱,“这关系也真够复杂啊,这戴家不会就是掌北三营的戴家吧?”
“正是。话说当初,北燕先帝去世时,程太后才刚刚怀上,若非如此,如今坐那把龙椅的人恐怕就是现在的小王爷了。
“文也抓了,武也抓了,手中还有皇嗣,这程家真不怕树大招风啊?”
柳弦惊细长冷白的手指穿着五彩花绳,神情专注且认真地翻出一个又一个花样,“招风又如何?只要这根系仍牢牢扎在泥土里,只要树的主干仍高大粗壮,即使有风,也不过是吹落些叶子。”
“要想连根拔起,就得是一场狂风、怒风。”柳弦惊将手中新翻出来的花样递到李慈姑的手上,一点一点套上去,“可这样的风,一旦吹起来,便牵连甚广。”
就像这手中的花绳一样,一点没有勾好,整个花样便彻底散开。
马车停下,外面传来声音,“女郎,范府到了。”
柳弦惊垂眸系好斗篷,走出车厢,站在马车前端,与斜前方宅子匾牌上的“范府”二字和它底下的挂着的白绫遥遥对望,静了一会儿,弯腰下了马车。
狂风是必然的,或许正从范先生这里吹起。
“还先请二位女郎在此稍等片刻,用些茶饮。”引路的嬷嬷说完后,又向柳弦惊屈膝行了个礼,“若二位女郎没有其他的吩咐,奴婢便先退下了。”
柳弦惊微微颔首。
她和李慈姑在正厅祭拜过范先生后,便被这位管家嬷嬷引到偏厅这里等范夫人。
范府里人并不多,门前只有一个小厮候着,一路过来,也就瞧见一个扫雪的丫鬟,再就是刚才那位守在范先生棺材旁边的管家嬷嬷。
佣人不多,也未有其他吊丧的外客,偌大的一个宅子,安静到甚至可以说是凄清了。
捧着热茶的柳弦惊又不禁回想起正厅里的场景,蜡烛昏黄的灯光忽明忽现,昔日论道的尊长好友静静躺在那漆黑窄长的棺材里,对于生死,柳弦惊早已麻木,接到范先生的死讯时,除了难过与愧疚之情外,更多的是意外与震惊。
实在是……令她不解。
她料到身为旧梁遗民的范先生重开科举之路必然十分艰险,但未料到背后之人如此胆大,竟然直接光明正大地要了他的命。
背后之人也不难猜,她也明白,除非是大树轰然倒下,否则范先生之死就只能是个意外。
虽说现在喊着口号,说不分梁燕,皆为雍朝,但事实上,这朝廷到底是他们北燕的朝廷,如今也已成了定局,那他们梁人该如何自处呢?梁燕多年死敌,北燕朝廷里也并非没有要求按梁燕原籍划分等级的声音,倘若有朝一日,这类声音再次出现并壮大起来了呢?
得活。
得好好活。
梁人必须、也应该和燕人一样地活着,士、农、工、商都应该在相同的标准下生活着。
朝廷里得有自己的人,得有能为梁人说话的人。
只要不涉及战争,她是相当乐意看见北燕朝廷两党相争的局面,只有这样,身为遗民的他们才能见缝插针。
如今,最好的“缝”便是重开科举一事。
她知道,范先生也是如此想的,否则不会冒着名节不保之险踏入新朝的官场之中。
重开科举一事,程家人势必想要拿下,北燕皇帝必然不会,两相僵持之下,便只能借安抚梁人民心的由头,向外找表面上不属于任何一党的人来。
现在走了一个范先生,来了一个齐元乔。
齐元乔,她的好师兄,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她信不过他,她得上,与其在庙堂外多思多虑,不如进这浑水真切地走一遭。
现在还不算太晚,齐元乔是程太后请来的,北燕皇帝必定不会轻易用他,而她这边还有帝党的沈微之。
她最大的难处便是她的过往以及女子的身份。
不过她还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一切都过于阳谋了。从范先生在国子监摔死这里便不对,过于嚣张了。况且若她是程党的人,想要把自己的人推上去,必定不会明面上便与其有所瓜葛,还是说,程家就是有这么大的底气?
“弦惊,弦惊……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这茶你还喝不喝啦?”李慈姑用手在柳弦惊的眼前挥了挥。
柳弦惊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将手中举着的茶放回桌上,“突然发呆了。”
“这人怎么还没来?你说,我要不要去后院看看他们的小郎君?”李慈姑附在柳弦惊的耳边小声问道。
刚才她们去祭拜,问起范夫人行踪的时候,那位管家嬷嬷解释道,他们家的小郎君受了寒,范夫人正在照顾他。
柳弦惊摇了摇头,“先见到范夫人再说吧。”
待李慈姑将那碟蝴蝶酥吃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厅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而来的还是只有管家嬷嬷一人。
嬷嬷在柳弦惊面前屈膝道,“劳二位女郎久等,这是夫人托奴婢转交给柳娘子的。”
柳弦惊起身,接过嬷嬷手中的匣子。
“夫人还让奴婢转告娘子,故人相见,恐再伤心伤神,不如就此别过,夫人也万分珍惜娘子冒雪赶来平陵送别的心意,娘子身体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