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般来说,在这个时代,晚上都是要宵禁的,但这条规定也就是针对其他人的,对于达到一定高度的人来说…… 听听就好。 祾恩殿。 大晚上的来坟上,朱瞻壑估计是头一个,虽然是皇陵,但归根结底还是坟地,总不能因为是死去的皇帝所住的地方就不能说是坟了吧? 朱瞻壑看着跪在灵位前的父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世间最难面对的事情,可能就是这种明明是亲朋甚至是至亲手足,最终却走到了对立面的情况。 原本,朱瞻壑是不想让自己的父亲见自己这个三叔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最早是在这个三叔的支持下才去争位的。 说句难听的,自己这个爹脑子不太好使,漂移做不到就不用说了,转弯都有点儿费劲。 朱瞻壑担心自己这爹再被说迷糊了。 还有就是,虽然自己这个三叔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但毕竟是至亲手足,这种不该面对的情况面对起来是很伤一个人的感情,甚至是精气神的。 但是,自己的父亲执意要和这个曾经支持他,现如今却走到了对立面的弟弟见上一面。 毕竟,他是他最小的弟弟,曾经和老大一样,他也是拼死护着他的。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朱瞻壑转过了身,从袖兜中掏出了一卷圣旨。 “这个,交给您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父亲,朱瞻壑可以说是心乱如麻。 “您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汉王了,您应该知道,其实只要是您想,那儿子就能给您捧到那个位置上,哪怕会遭受到天下所有人的唾骂。” “虽然知道您清楚,但作为儿子,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 “或许您不想伤害到别人,但您最起码应该具有伤害别人的能力,这样您的仁慈才会成为一种选择,而非一种软弱的无奈之举。” “我知道。”听着儿子的碎碎念,朱高煦很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公平,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世界却又是公平的。 因为,你在得到某些动的时候,通常都会失去某些东西。 看着自己的父亲,朱瞻壑轻叹一声,张口欲言,但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来,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绕开自己,进了祾恩殿。 本来,选择题是一中很容易做的题,因为他已经把选项给你了,无论对错,你总是能够有个选择。 但朱瞻壑发现,他所遇到的问题大多都不是选择题,而是简答题。 不仅没有答案,有时候甚至连题意都不清楚。 抬头看了看天,朱瞻壑走下了台阶,坐到了祾恩门下。 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祾恩殿,朱瞻壑微微闭起双眼。 “要喝点儿吗?”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朱瞻壑没有任何慌乱的情绪,淡淡的睁开眼。 “伱的身体,不能喝酒。” “我不能喝,但是大哥你能喝啊。”朱瞻坦坐了下来,将一壶酒放到了自己大哥的面前。 “大哥,你说,爹他会怎么做选择呢?”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朱瞻壑微微摇头,拎起酒壶弹开瓶塞,浅浅的喝了一口。 “爹的选择是爹的选择,哪怕是他想要放走三叔都无所谓,但我的选择是我的选择。” “啧啧……”朱瞻坦抬头看着天空,但今天的天空却一片黑暗。 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 “咱们兄弟几个,也就只有大哥你敢这么对爹了,要是换成了我和瞻垐啊,哪怕就算是瞻圻哥也是不行的。” “别想太多。”朱瞻壑又喝了一口酒,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其实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就好像当初的我一样,明明知道让堂兄‘暴病而死’是最好的结局,但我却留下了他。” “不仅仅是因为我需要时间需要人手去让堂兄‘暴病而死’,也是因为我的内心其实是不想这么做的。” “为什么?”朱瞻坦愣了一下。 “不是弟弟我残忍,但大哥您也知道,事情走到了这种局面,想要和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咱们一脉和堂兄一脉,终究是有一方……” 朱瞻坦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人啊,就是这么虚伪,明明都知道,也明白是不可避免的,但却讳莫如深。 “人啊……”朱瞻壑抬起头,看着乌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