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爷爷给了我两份遗诏让我选,一份是太子的登基诏书,一份则是废长立幼、易储的诏书。” “说实话,当初我是很想拿那份易储诏书的,不是我对那个位置有多执着,因为我知道我这种人,这辈子都坐不上那个位置。” “就算是强行坐上了,等待我的要么是天下士子的口诛笔伐,是天下藩王的蠢蠢欲动,也是大明外敌的共同联合。” “要么,就是我被那个位置死死地困住,在一种看似至高无上,但却人人非议,甚至是人人唾骂的环境下度过一生。” “我的一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我是特殊的,是和你们不一样的。” “你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甚至能比你们更优秀。” “什么狗屁文官,我虽是汉王之子,但考成法、即时候补、摊丁入亩这些法子不都是我提出来的吗?哪一个不是革世之策?” “但是我能做到的,你们却做不到。” “不说自秦汉伊始,就算是从上古来算,我自认为我朱瞻壑也不弱于任何人!” “铁木真又怎么样?他打到的地方我也打到了,但是我打到的地方他却没打得到!” “但是你呢?”朱瞻壑转过头,带着几分可怜,几分不甘地看着自己的堂兄。 “你比我强吗?只不过是一个嫡长子、一个嫡长孙的身份罢了,凭什么你就能够堂而皇之的继承那个位置?” “我本无意皇位,但奈何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不公平到了我想奋起抗争。”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到了最后,到了弥留之际,他老人家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是可怜,却是希冀,却是……祈求……” 朱瞻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撩起衣服下摆,很是郑重地跪在了地上,对着上面老爷子的灵位三跪九叩。 “老爷子,今天……我要让你失望了……” 双眼微微闭起,朱瞻壑仰起头,挺起胸,静静地跪在那里。 朱瞻基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弟,心下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但他却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什么。 他要起兵,把自己从皇位上推下去吗? 不! 朱瞻基猛地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三万,不过三万而已,就算是丹巴旺堆来了,将那七万多乌斯藏都司的将士也带来了,那也不过十万而已。 十万,有办法的……有办法的…… 京中五军营就留有七万多的将士,他们之前是直隶中军,不归任何人直接管辖,每每临战的时候都是老爷子临时指定将领。 对!五军营可信!可是才七万…… 七万……七万不够……自己这个堂弟从永乐八年开始就连续征战超过十年,不仅作战经验丰富,其麾下的将士们也都是虎狼之师…… 七万不够……不够…… 对了!还有备倭军!山东的备倭军还在!还有边军!边军也可以! 大宁、开平两卫!长城内都有人!虽然需要时间去调遣,但是只要自己不死那就还有机会! 对!对!对! 他不敢杀我!不敢杀我的!杀了我他就是谋逆!谋逆是坐不上皇位的! 坐不上…… !!! 正当朱瞻基还在疯狂的胡思乱想时,一阵温热的感觉扑面而来,他愣愣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和尸体…… 孙绍宗……那个自己素未谋面的二舅子……死了……就这么死了……在祾恩殿……在老爷子的灵位之前……被杀了…… 朱瞻基愣愣的看着手持马刀,缓缓起身的堂弟,脸上的表情全是呆滞。 滴答……滴答……滴答…… 朱瞻壑手中的马刀滴落着鲜血,本应该是微不可察的声音,但在这一片寂静的祾恩殿中却显得那么的刺耳。 丹巴旺堆看了看自己腰际那空空如也的刀鞘,再看了看世子殿下手中的马刀,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而在他身旁的张升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朱瞻基的亲舅舅,他是很希望朱瞻基能够幡然悔悟的,因为只要朱瞻基能够幡然悔悟,那一切都还有得救,他也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的亲外甥。 但是…… 所谓烂泥扶不上墙,他不知道当初那个被世人称道,英表出奇、天资粹美的好圣孙哪里去了。 撩起衣服下摆,张升缓缓地跪倒在地,既是在跪拜朱瞻壑,亦是在跪拜上面的那个孤零零的灵位。 唯独,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