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碗豆浆,在晨风里喝着,心中则是暗暗思忖着对策。 不过,他前脚坐下,屁股还没热呢,后脚身旁就听有人轻声招呼着店家,“来碗豆浆,再来几个烧饼,顺带给邻桌那位也上一份。” 那人背对着他,一只白净右手自黑色的马蹄袖里吐出,端着碗慢饮了一口豆浆,吞咽的时候缓声道:“前些天听我师父说程师叔遇见个好苗子,我问多好,师父说无人能出其右。你这身法也只练了半月,如今坐卧行走竟已能自然而然走转成圈,腋下含空,龙爪内藏,改掉了过去十来年养成的习惯,委实不俗,便是我当初也用了半年。” 陈拙喝的没他那么慢条斯理,大口一饮,立见碗底,也不去看对方是谁,“你是想说论情分,咱俩也算师兄弟,可你们既是为了我师父而来,咱们便是敌非友。” 那人默然片刻,“我是想说,天份高算不得厉害,这世上天骄奇才无数,天份高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能走到最后的那人,才算高山。” 他说完拿起一块热腾腾的烧饼,掰了一小块搁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同时说道:“我姓宫!” 陈拙看也没看老板端上来的烧饼,擦了把嘴,平淡道:“知道你是谁,你那师父和我师父不对付,咱俩也没什么好说的。至于谁是高山?不是说出来的,是走出来的。心气再高,却甘心充当鹰犬,仅此一事,你便已非吾道中人,人字两笔,顶天立地,从来没有跪下的高山。” 话甫落,陈拙只觉身后凭空多出一股瘆人杀机,如寒针刺肉,令他脊背发冷。 但那杀机起的快,散的更快,那人冷冷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拙抛下钱,干脆在街上转了半天,从早上一直转到晌午,带着身后的一群人在四九城绕了一大圈,最后回了镖局。 此时程老已然赶来。 见他回来,连忙叮嘱不要节外生枝。 陈拙嘴上应着,心里却按耐不住对敖青的杀意,此獠实在不除不快。 六天后。 入夜时分,京城又降下一场大雪。 “嘎吱!” 听着镖局木门被推开,暗中盯梢的清廷高手纷纷来了精神,还有不少神手门的人,这是要抢功。 就见左宗生浑身捂得严实,出门后左右瞧瞧,闪身便飞快钻入了雪夜。 一前一后,十数道身影紧追不落。 镖局后院。 正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陈拙蓦的睁开了双眼,身子直直坐起,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狰狞怪诞的罗刹脸儿已罩住了原本面目,刀眼大张,杀意充盈,在灯下映的鲜红,像是两滴未干的血。 张口一吐吹灭烛火,他人已消失在屋子里。 风雪扑面,一路狂纵急赶,良久,等陈拙停下。 鹅毛大雪中骤见十一道黑影显现而出。 霎时间,雪夜里杀气冲霄,仿佛融进了风雪,化作一柄能割人皮肉的刀子,刺骨冰寒。 “呵呵呵,奇了,还有个变脸的手艺人。” 冷笑声中,所有人不约而同,齐齐掠向那风雪中若隐若现的神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