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窦清欢声音闷哑，却比前几日只能游丝般的发出气声好了太多。苏无羡放心下来，携着她回到榻上，自己则去倒了杯茶来，监督她喝下。 “虽然好起来了，但冯郎中叮嘱了不可掉以轻心，否则会落下病根。你记得要水不离口，我会命人再送些雪梨来，给你炖了喝。” 窦清欢点着头，心觉好笑。自己一病，他倒成了专家了。苏无羡近来官差繁忙，甚少出城，而自己也难得休了长假，在这与世隔绝的桃李林倒十分清净。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主要是来瞧你。”他毫不避讳地答，目光坦诚又温柔地落在她脸上，“顺便给你补一条‘晨讯’。” 窦清欢扬了扬眉，刚生出的感动瞬间压了回去，不动声色地往后一仰。 不要心疼老板，会变得不幸。合着他这是半夜来发工作消息啊，真就应该在听到第一句“还没睡”时立即昏倒。 “城内疫情现下已经十分严重，基本家家户户都有病人，宫中也有病例。圣上今日下了密诏，自明日起将要封城，不进不出，江城军会全权负责封城事宜。” 封城？小姑娘一愣，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 “你既说家家户户都有病人，若是封城，一应物资又怎么保障？” 一句话便戳中苏无羡的心事。他扶上额头，拇指揉着太阳穴，眉峰紧锁，脸色疲倦。 “这正是最麻烦的事。民生所需是户部主管，可朝廷官员纷纷归家闭门，户部早已无人做事。我江城军即使有人有力，也对物资供应一窍不通。” “今日我已四处疏通关系，除了江城府还有几个可用之人愿意帮忙协调，其余的几乎处处碰壁。” 眼见他苦恼无门，连眼里的光都黯淡了不少，窦清欢叹了口气认栽。她就这一个老板，老板的麻烦就是她的麻烦，否则谁给她发工钱呢。小姑娘从床上爬起来，跟着一起苦思冥想。 “无论时疫如何严重，百姓总要吃饭，因此最要紧的一定是食品供应。你去找秦启晟，他那里有各大菜肉档口的渠道和物价记录，如果运送的小厮人手不够，再调江城府兵顶上。” “再来就是药品。可各类药品的产地不同，眼下恐怕没有好法子。但人人自危之下必会有人囤药甚至疯抢，若是遇上了，江城军便得出面维持秩序。” 苏无羡苦笑颔首，扯了扯衣领，露出颈上的几道红痕。 “你说对了，这几日药铺已经出了几次事。今日晌午我去调停，不仅被人拽了头发，还被不知哪家的大婶抓了一把。” 原先专注分析的小姑娘瞠目结舌，表情忽然十分怪异。她抬手捂住了嘴，牙关紧咬，唇瓣发抖，像是拼命在与什么做斗争。 男人早已看透她的心思，忿忿拉下她的手，果然听到一声爆笑。他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只得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我，我错了。”窦清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过去敷衍地抚着他脑后散落的几绺头发，“你头发多，想来是被人嫉妒了，非要扯下几根才心里平衡。” 苏无羡假装不理会她的俏皮话，心底却化开一片柔情，连带着数日来的疲累也消散了不少。 “药品的事，我已经请冯升老大夫开了方子，又给上官祺去了信，希望他能在返程中采购一批带回京来。” “那便妥了，”窦清欢一拍手，不知是赞叹他安排周密，还是夸上官祺门路广，“还是你想得周全，凭上官公子的人脉和资源，定能解此燃眉之急。” 军器局之事了结后，苏无羡便不再对上官祺心存芥蒂，因而听见这话也一笑了之。两人商量妥当，相顾无言许久，将军便起身要走，让她早点休息。 “苏无羡！” 她拽住他的袖子，两眼如小鹿般亮晶晶的，盯着他那张几日间沧桑了不少的脸，霎时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将军回头看她，眉头散开，眼角温柔，仿佛听见了她心中所想，安抚道： “你保重自己，我也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