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便争分夺秒,日日熬到深夜,第二日也不过比平日里晚起那半个时辰。 今夜又是如此。 碧绡替容因卸去钗环后又准备好她明日要穿的衣裳放在一旁,然后转身去收拾床铺、放下床幔,只待她一会儿停了笔便可直接去睡。 做完这些,她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伏案在灯下的容因,眼中满是心疼。 她们姑娘何曾受过这种罪。 从前未出阁时,即便姑娘是庶女,不受老爷重视,姨娘性子又怯懦,不懂得替自己和姑娘钻营,可因她伶俐又孝顺,后来便得了老太太青眼,府里再也未曾有人敢慢待她。 姑娘自己又循规蹈矩,从不行差踏错半步,从来就没有受罚这一说。 可自从来了这祁府,就又是扎马步又是抄书的。 “夫人,快别抄了,明日再抄吧,仔细伤了眼。”碧绡轻叹一口气,走到她身边,柔声劝道。 眼下已亥时过半,容因已在灯下抄了近两个时辰的书。 她眼底泛红,几乎一眼就能瞧见眼中的血丝,显然已是十分疲累。 若放在前几日,这个时辰她早已歇下了。 容因闻言,抬起头冲她笑笑:“你不必担心我。你快去睡吧,再写两页我便停笔,你放心,我绝不会再在这儿瞌睡过去。” 这几日都是如此。 左右碧绡在这儿也只是看她写,且她第二日要比容因起得还早,故而容因便让她替自己收拾床榻后先回去歇下。 只是在碧绡眼里,容因似乎和祁承懿一般年纪,她总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一连好几日,她夜里都还会再过来看看,生怕容因在桌案上瞌睡过去着了凉,再次生病。 “夫人的话啊,我也就听听罢了。” 容因说完,碧绡便打趣地笑起来。 今日是第八日,夫人便已在这桌上睡过去三次了。 头一次被大人发现抱回了床榻上,后面两次皆是她夜里不放心想着过来查看一番,这才发现的。 不过这两日她过来看时,夫人都已经熄了灯睡下了。 随着碧绡离开时推门的声响落下,整个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灯盏里时不时传来一声灯花炸开的“哔剥”声。 容因抻了抻肩颈,关节处传来一阵阵酥麻,偶然传出一两声“咔咔”的声响。 一番活动过后,容因看着面前那本书尚未抄完的厚厚一沓,轻叹了口气,而后认命地再次拿起笔,奋笔疾书。 昏黄的灯光在薄薄的窗纸上打下一道纤瘦的影。 屋外,一道小小的身影负手而立。 祁昼明满脸复杂地看着里面那道单薄的身影,眼中神色明灭不定。 这个人真是蠢得没边儿了,也不知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他让她抄书,她竟还真就准备不眠不休地抄完?难道就不会想些法子来敷衍他吗? 他站了许久,窗上的那道影子却迟迟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小奶团子抿了抿唇,一跺脚,迈起小短腿向前走去。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容因手中那一笔尚未落下,她不曾来得及抬起头,便问:“碧绡,你今日怎么刚走便又回来了?我方才不是说你不必顾及我,先行回去歇息便好?” “别写了。”小奶团子沉默一瞬,蹙着眉,硬邦邦地开口。 “嗯?”容因抬眸,“懿哥儿,你怎么过来了?” 她顿了顿,瞧见祁承懿身上穿的衣裳,迅速朝他招了招手:“来,你快进来,别站在那儿。你怎么穿得这样少便跑出来?当心着凉。青松呢?他没跟着你吗?” “他睡下了”,祁承懿言简意赅道,语气疏远,但两只脚却听话地朝容因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小奶团子停在书案前,看着面前那一摞足有他一半高、写满字迹的白纸,眉头皱得能碾死一只蚂蚁。 “你别写了”,他将这句话再次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是与年纪不相符的严肃表情。 容因一怔,“怎么了?是我何处写得不对?” 对上她纯然只是疑惑的目光,他一时语塞。 半晌,祁承懿撇过头,道:“对,你的字写得太丑,万一叫先生见着了,岂不丢人?” 那话里颇带了几分斩钉截铁的味道。 他这话说得十分气人,然而小奶团子似乎至今都未曾发现自己有个只要言不由衷就会不敢与人对视、脸色变红的毛病。 容因瞬间了然,却坏心地起了逗弄的心思,“可是这又不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