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为的小院坐落其中,终于显得没有那么荒凉。 院中的那颗合欢树开了花,粉白相间煞是可爱。花儿们三两一伙聚在一起,在微风里谈笑招摇,惹得天边的落日都欢愉,把云一并染成了粉色。 连思离轻快地爬上树,她还穿着书院里发的襕衫,那衣服看起来宽松飘逸,却着实让人行动不便,干脆解下腰带悬在脖子上,再扎起两边夸大的袖子,利落了不少。 采了满满一怀合欢花,连思离才发现树下站着的长玖为。 那人仰着头笑靥明媚:“我方才还在想,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来我院中偷东西。” 晚霞也为她披上了好看的粉色纱衣,微风牵起帽尾飘带把玩,连思离扶正了歪斜的帽子,挑眉一笑,炫耀着采撷的战利品。 “来偷你的花。” 拥住跳跃的火种,哪怕被灼烧也在所不惜,长玖为接住了从树上跳下的连思离。 傍晚的风送来清凉,屋内的气温却因缠绵的吻而升高。 汗水一层层浸透衣衫,连思离握住那只卷起她衣带的手:“玖为先生日夜兼程赶回上京,不会累吗。” 长玖为贪婪地抚摸着那张白玉面庞,从眼底升起欲望:“开心时赏美人,不开心时弄朝堂,人前酒囊饭袋纨绔子,人后翻云覆雨执棋人,这般世无其二的妙人儿,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他摸出珍藏的瓶瓶罐罐,在夏夜里施了场春雨。 连思离舍不得闭眼,她喜欢看他摘下面具的样子,有欲望才是活生生的人。 长玖为埋头苦干,然后在湿漉漉的吻中抬起头,迎着连思离的目光,爬到她耳边低声道:“殿下点的火,总归得劳烦殿下来灭。” 像是被好生安放在一片云里,连思离却很乱,想找到一个支点,盯着自己半褪的白袜,脚弓成好看的弧度,在模糊的视线里晃呀晃,思绪跟着晃到了霁阳的渔船里。 小时候乘船捕鱼,总会遇到雨天。雨不大,是那种打了伞嫌麻烦,不打伞又会被濡湿的细雨。连思离不喜欢打伞,任凭雨丝没入皮肤里,惊起凉凉的痒意,一下又一下。 有时候即便什么也不做,只是荡漾着,看着春雨在春水里化开涟漪,就足以让人欢喜。 情//欲攀上巅峰,她总想抓住点什么,却是什么也抓不住,她委屈地轻哼着,下一秒,终于十指相扣。 直到有了与她淋雨的人,连思离忽然理解了,古人为何把□□,比作云雨。 沉沉地睡了一觉,再睁眼已是深夜。 睡眼朦胧间,只看见长玖为守着一豆灯,盯着她看久久移不开眼。 连思离哑然失笑:“你是真的不睡觉的吗。” 他凑过来吻了吻她的眼:“我怕是在做梦,怕你溜走。” 连思离拥住他:“不走了,今夜不走了。” 窗外划过一道光亮,那是雁字部行动成功的信号,看来他们已经成功拿到了卖身契。 却哄着长玖为说:“我方才看到了流星,想把这个难得的许愿机会给你,你会许什么愿?” 长玖为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我很贪心,希望殿下的心永远只属于我一人。” 连思离笑着勾起他的下巴:“这种愿望神仙管不了,你不如求我。” 天实在是太热了,她拉着他没入装着冷水的浴盆里,在水里与他抢夺呼吸。纯白的里衣变得透明,她不得要领,撞得生疼。 桶里的浪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又轻盈又笨重,连思离脱离水面,无力地趴在桶沿:“好累啊,不想动...” 平日里能流血不流泪,此时却化作娇花等着人服侍。 把累得昏昏欲睡的人抱进纱帐里,长玖为还是舍不得睡去,燃好了驱蚊虫的香,细细擦干她的长发。 只有像现在这般,万籁俱寂的时刻,才是真正属于长玖为的时刻。年少时的自己会跑出来,问他是否长成了自己期待的样子。不用等他回答,那些曾经死于他刀下的人会跑来替他回答。 他们并非全是十恶不赦之人,却做了刀下亡魂。 他们叫嚣着,要把他拉进地狱。在没有遇见连思离之前,他是不会怕的,甚至期待着那天早日到来,让自己得以解脱。 如今却是不行,他在梦里苦苦哀求,不想让自己的罪行连累心爱之人,就像当初那些人苦苦哀求他一样。 抬头远望,真的有流星划破夜空。 可向流星许的愿望是不能说出口的,长玖为默默在心里许了个愿。 如果你能飞出上京,就把我忘了吧。 如同周庄梦蝶,梦醒情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