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残忍的死亡,留给生者的便是这样,满满的悔不当初,还有无法轻易磨灭的殇痛。 ……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人会在殇痛中成长。 就像在这之后,柳世芝并没有被击垮,并没有一蹶不振。 反而是,当再看到有人无故虐待奴仆之时,他不再犹豫,不再怯懦,他会直接上前阻拦。 但同时,不幸的是,亦有人会在殇痛中跌落。 就像在这之后,被一波波成长中的阵痛压得喘不过气的苏玥,被完全击垮的苏玥,无法面对这一切残忍的苏玥,最后选择了逃避——她将自己封闭在了没有光的角落里,将自己重重跌入了黑色的深渊中。 她以为这样便不会再听到,亦不会再看到那些残忍的事实,那些无尽的觞,那些可怕的恶。 但,这不过一时的自欺欺人罢了,她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一切。 因为无情的命运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论是贵籍抑或是贱籍,没有人能逃避掉成长之觞。 —— 就像,尊贵如当朝太子那般的人,亦在戍北卫国之时,被敌军砍下了一只手臂,从此无缘储君之位。 他大概也曾怨过,也曾恨过命运的不公吧~ 因为明明是他,在战事最是吃紧之时,亲赴塞北稳定军心;明明是他,和千万将士一起饮风忍寒,三年苦战;明明只要得胜归来,他便会稳坐储君之位,便会成为人人称颂的英雄才对。 可班师回朝那日,当所有人看到他那一侧空荡荡的臂膀时,喧嚣止,无人敢言,无人敢贺,无人赞。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截断臂意味着什么。 高高在上的太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那么多同情的、不忍的,甚至还有嘲笑的神色打量着。 他难堪地蜷缩着身体,试图遮掩自己空荡荡的袖臂。 但无论他如何遮挡,那些可怕的视线仿佛都在紧紧跟随着他,仿佛不将他彻底击垮便不肯罢休。 那时,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逃跑。 可就在他侧身纵马想要远离人群之时,他的余光扫到了,身后百十架马车上的衣冠冢。他终是想起了自己的初心,亦想起了那些永远留在塞北的英烈,一时间他不再瑟缩,不再惧怕。 因为比之他们,他还能活着,又是何等的幸运。 那日,他直起身子,代表活着的、残着的、病着的、卒了的,所有将士们,高声向他们的家国禀报着:“此行,不辱使命,我等胜利归来。” … 后来,因他的副将沈沐辰太过荒唐的言行,导致本该属于沈沐辰的镇北大将军之位,再一次悬空。 恐边境再一次发生动乱,他主动请缨担了职位。 他想,或许,他去塞北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燕国不再需要一个断臂的储君,但是塞北可以允许一个断臂的将军,因为这道伤痕是将士身上最高的荣誉。 尽管他的余生都会在苦寒的塞北度过,但断臂的太子,没有在成长的殇痛被击垮,他直视着自己的残臂,变得更坚强,更无畏。 ———— 当然,卑贱如蝼蚁般的贱籍者,更加无法逃避掉成长之殇。 甚至自出生起殇痛,便紧紧跟随着他们,一刻未停。 因为他们生来便告知是贱籍,生来便被绑上了无形的枷锁,他们可以被主人随意对待,他们和牛羊牲畜并无任何区别。 起初,他们大概也曾怨天尤人过,大概也曾痛哭流涕过,也曾有过逃跑,有过抵抗的念头。 但他们在棍棒之下,在口腹之下,在生存之下,不得不一次次妥协,一次次将自己的腰弯到泥泞之中,任人踩踏。 但这样的屈服,并没有换来命运片刻的怜悯。反而了换来,更多肆无忌惮的残忍。 就像,芳依满身是血地被逐出了相府后,又被人剜去了手,又被人卖到了窑子里,又被人轮流/糟/蹋了许久许久。 那时,她每时每刻都活在恐惧中,活在痛苦中。 那时,她心里大概只剩一个念头,要么死,要么反抗这一切。 最后,她不甘地选择了后者,她要以更加扭曲的恶,以更加滔天的恨,来对抗一切成长中的不公,对抗一切世间的残忍。 尽管这个选择并不一定是对的,尽管她的结局是凌迟极刑,但在那样的处境下,她没有第三个选择。她只能用错的方式护住自己,用错的方式在殇痛中成长。 甚至,在那个过程中,她比任何人都疼,亦比任何人都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