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给苏玥更多心寒的时间,苏启明便下了最后的警告:“玥儿,你再如此无理取闹,兄长便要生气了。” 苏启明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软弱的胞妹,在他眼中苏玥大概还只是一个极其不懂事的孩子。 他真的不知,到底何时她才能够彻底长大,不知何时她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何时能明白这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今日他如若不帮苏玥这个病秧子,震慑住这潇湘苑的一众奴仆,那他日谁知还会再出几个叛变的芳依,再出几个悖主的芳慧。 彼时,这府上恐会永无宁日! 可是,就像苏启明无法理解苏玥的“软弱”,苏玥亦永远无法认同苏启明处事中的“狠厉”。 她满目不可置信地继续出声质问着:“到底是谁再无取闹,你当真已恣意妄为、不辨是非到如此地步吗?”话落,苏玥未再给苏启明任何话口的余地,直接扬声对院外的一众奴仆说道:“今日,都且散了便可。” 坚毅却有脆弱的女声,再一次试图响彻在院中。但不幸的是,依然无人敢动,依然无人应声,依然似石沉大海般,掀不起半点浪花。 仿佛所有奴仆都在故意无视着,这潇湘苑“真正”主子的命令。 可这等不奉命、不尊主的行径怨不得他们。 他们并不是不懂尊卑,恰恰是他们对这套尊卑爵秩太过了解——因为它不仅约束着主家与奴仆的尊卑关系,亦用男尊女卑,长幼有序来界定着,苏启明与苏玥这对兄妹的尊卑关系。 在他们眼中苏玥这个病秧子,大概需要永远仰仗着父兄而活。 是以,只是苏玥发话,而苏启明并未同意,那众奴仆们便不敢遵从。 对此,苏启明并不无意外,他满意地看着有几分震惊的苏玥。 而后心下一狠说道:“既然没人想走,那便为小姐将椅子和暖炉搬来,也让她好好看看到底该如何管教刁仆。” 话音刚落,苏玥准备再次驳斥,可院子里一直被忽视的柳世芝,见势突然将话抢了过去。 只见他一边急匆匆地向屋内走来,一边稳住声音圆滑地对苏玥说:“我的祖宗啊,这马上便要起雨了,你这娇贵的病体可见不得风啊。不若你和妻兄进屋聊,院外的事交予我处理便好。” 一语话落,柳世芝已穿过门扉处,在苏玥身旁堪堪站定。而后他伸出右臂搭在苏玥的腰间,撑住了其马上便要摇摇欲坠的病体。 同时,柳世芝的话,亦让苏启明注意到苏玥愈发煞白的脸色。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胞妹,还是生了许多不忍。是以,他对柳世芝说道:“你先将她带进去。” 苏玥:“我不走!今日若不说清罪由,我是不会允许你在这院中随意杖毙奴仆。” 如此毫不客气的话,令苏启明刚升起的那点不忍随即消失殆尽,只听他神色莫辨地回了句:“那既然,你不想走,便留下来一起看吧!玥儿,你也该长大了。” 话落,苏玥准备继续争辩,可是腰间的衣服突然被柳世芝轻轻拽了下,随后便听到他对苏启明说道: “妻兄,苏姐姐确是不懂您的良苦用心,但愚弟是明白的。只不过,依愚弟之见,此时杖毙那杂役却有不妥之处。” 苏启明挑眉问道:“如何不妥?” 柳世芝吞吞吐吐地说道:“这——我听说今日岳母大人,为了您那桩喜事,在前厅宴请了许多媒人,这,啧,这,如若,一旦,不幸,万一,沾上血腥恐乃是大不吉啊!!!” 语毕,苏启明第一次带着万分嫌恶地表情打量着柳世芝。虽然平素他不甚关注这些禁忌之事,但如若有人如这般说出来,便会使他分外在意。 是以,苏启明还是被柳世芝“说通了”。 他却是不想自己的大喜之事,添上任何不吉利的东西。遂,改口道:“那今日便先打四十棍!” 护院:“是!” 绞尽脑汁的柳世芝,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苏玥依然无法认同这不辨是非的惩处,她再次扬起声音对那两名护院说:“谁敢打?” 那两名护院架住六耳的手一顿,而后纷纷望向苏启明。 苏启明只是毫不留情地说了一个字:“打!” 而紧随着这声“打”字的,是一道足以撕碎天际的耀眼白闪,随即瓢泼大雨如约而至。 噼里啪啦的雨滴声,似助威的鼓点般,一齐打在六耳的身上,砸向一众奴仆的心里。 而后它们共同化成一只“猛兽”,生生摧毁了最后能够保护苏玥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