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带着柳世芝回到潇湘苑后,又苦口婆心地对他说了许久,嘱他在外面多少收敛点那拙劣的演技。 她昨夜明明派苏慧与其递过话,告知他——沈沐辰这里情况不太好,她在这儿照看一夜,可哪曾想柳世芝会一大早来祺林院胡闹一通。 而那柳姑爷被耳提面命地训斥后,竟也万般委屈:“我近来一想起沈沐辰这个负心人,便忍不住想给他添堵,想引起他的——” “咳咳咳——”正在喝药的苏玥,被这话吓得呛咳起来,她满脸震惊地说:“你,你要等的人,不会就是他吧!你们之前——咳咳咳” “你再胡说什么,才不是呢!”同样也被苏玥这话,吓到的柳世芝赶紧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我年少时,欸——也不仅仅是我。当时,这满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们,谁人不将鲜衣怒马,缨枪在手,仿佛一切困难都不能将其击垮的沈沐辰,视做少年英雄来推崇。 而我更是为他马首是瞻,甘愿做其马前卒。 可你看这次,他归京后,才真真是原形毕露。谁人不知他因骄奢淫逸之罪,被贬为城门尉。 你说他这是不是负了我,欺了我,骗了我,我如何能不气这个负心人。” 苏玥听完他的解释,沉默了许久,而后低声说着:“或许,他并非有传言那般不堪,或许,他亦有苦衷。” 语毕,柳世芝万般失望地看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罪大恶极之话。 苏玥轻叹口气,“算了,你先出去吧,我昨晚便没休息好,有些累。” “你不能因为和他情谊深厚,如兄如友,便这般不辨是非。”柳世芝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话,一边向外走去。 只余苏玥望着他的背影,更加心累。 不过,她的身心确实很累,很累,无瑕顾及其他。 现回到自己熟悉的潇湘苑,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眼皮渐渐沉重,很快便进入梦乡。 …… 可苏玥尚未睡多久,又被塌边一声声地“小姐”唤醒。 苏玥一向不喜有太多婢女近身侍候,早年间便只有,芳依和芳慧,两名贴身婢女才可进内寝侍候。 而在三年前那个多事之秋,芳依因错被逐出了府。 再后来,柳世芝因机缘巧合入府做了假赘婿,未免露馅,她便再次三令五申,严禁任何婢女未传入内。就连芳慧也只有白日里伺候洗漱时,才能进到内寝来。 可现下吵醒苏玥的并非是芳慧,她睁眼后入目的是一个长得有几分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外间洒扫婢子。 她眉头轻蹙,向这婢子质问道:“你是负责哪里的婢子,何故未传入内?” 那婢子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眉上怯懦,嘴上急迫地说着:“奴唤雪儿,平时负责西厢房的洒扫。是,是芳慧姐姐遣我过来给您传话,说是,刚才沈将军在轮值之时,被人用石块砸伤了脑袋,血流不止,生死未卜,已被送去医馆。现芳慧姐姐正在旁守着,她托人赶紧回来知会您一声。” 话毕,苏玥睡意全无,原本淡淡的眸子,瞬间续满了水汽。她一边慌张地起身穿衣,一边让婢子去找门房,备车马,她即刻就要赶去医馆。 …… 不出片刻,裹着一身狐裘的苏玥便跑来了侧门。 掌车马的老管家,本来听到潇湘苑要用车,还以为是柳世芝又要外出。 但来人竟是因病甚少出府的小姐,他那已有些昏花的眸子,罕见地生出了几分慌张。 只见他,恭敬地迎上前问道:“是,是小姐要用车马外出吗?是否知会过老爷和夫人,他们现在不在府中,若您出了什么事,老奴们都万死难辞啊!” 苏玥没来得及领会,老管家语气里的恳切,她现下想得只有生死未卜的沈沐辰。 她急急地说道:“事出从急,回来后我会自行禀明他们——是这辆马车吗?”语毕,便作势要登上那辆候在门侧的马车。而那名唤作雪儿的婢女见此,亦立刻上前搀扶苏玥。 “小姐,您慢些。” 待苏玥坐定后,便对外面的车夫急急地吩咐道:“出发,去城西医馆!” 随着一声“驾!” 磕擦擦的马蹄声,载着苏玥,踏着烟尘,驶离相府。 这烟尘之后,唯余一脸焦急的老管家,还站在原地高喊着:“小姐,那马车未生炉,亦未换上冬季保暖的窗幔,您如何坐得……我还需再喊一队护院跟车,您等等老奴啊,停下来,停下来……” 马车内的苏玥,听到了那管家最后的呼声,但此刻的她,还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只希望沈沐辰可以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