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时间渐渐变多。 可苏母的眼睛却在这时彻底坏了,从短暂数日的无法视物,发展成为长时间的无法视物。 虽然柳太医也及时进行了救治,但是眸子太过脆弱,想要完好如初地恢复十分困难。 苏母平素待人良善,全府上下对此事均神伤不已。可只有苏母本人不甚在意,她甚至私下和苏相说:只是一双眸子罢了,就算用我的生命能换得玥儿安康,我亦心甘。 是以,苏母她每日还是照常往潇湘苑里来,只不过现在需要两个婢女搀扶引路。 因她看不见苏玥了,便要拉着苏玥的手,触着苏玥的鼻息才能心安。 这一套行云流水般地动作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遍,她无需眼睛,也能精准地知晓鼻息的位置所在。 每每此时,苏玥便会在塌上苍白无言地注视着母亲。 苏母年轻时也是尚书府千娇百宠的嫡千金,现下却为了自己成了这般模样,苏玥的内心只余伤心、自责和不忿。 而知女莫若母的苏母,也总能敏锐地察觉到苏玥的难过,她便又会像儿时那样安慰道:“玥儿,乖,莫怕,娘亲就算无法视物,也会一直保护你的。” 语落,苏玥已经泪流满面,无法言语。 苏玥在此刻或许真正地意识到,她不能一味地索取,她也必须保护自己所珍视之人。 - 紧接着刚好是连续数日的春光明媚,苏玥因寒气入体带来的病症也安养得大好。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习惯,披着兔毛毯子,沐着阳光,半躺在窗边的摇椅上。 亦如过去十余载那样淡漠地,隔着窗花向外瞧去。 只不过和往昔不同的是,她每日又添了二事: 一事,苏母眼睛未愈,极度缺乏安全感,遂苏玥会经常和她说说话,有时也会念书给她听。 另一事,便是给沈沐辰写信。她答应每月都会与他通信,但是每每起了头——“君一切安否”,便无从下笔,她不知晓沈沐辰在外的一切,无从问起;而自己的生活无甚波澜,亦无需谈起。 所以这第一封信她写了十日也没成。 可这信从京城的驿站出发到边塞的驿站少说也需五天有余,细细推算下来,信件近日必是要寄出去的,不若就失了一月之约。 是以,苏玥今日又坐在了暖阁的桌台上,素白瘦弱的手展开名贵的冰纹梅花宣纸,提起羊毫毛笔: “君一切安否 —— 相府一切皆安 —— 亦盼君安 ——” 寥寥几笔,写写停停,三个时辰已过。 笔落,苏玥淡漠的眸子中平添了几分落寞,相距万里,落字无力,只余几行,勿念,勿忘。 - 半刻后,芳慧被唤了进来,苏玥将信递给她,遣她交予小厮。 芳慧看着封上的名字——沈沐辰,真真是喜出望外。 自今春二月二十一始,她的差事便越发艰难。 只因沈小将军出征前,将潇湘苑的大小事务都交予她,还叮嘱她每日都要事无巨细地给他写信,上报苏玥的近况。 白日里潇湘苑的大小事务已经让她忙得够呛了,到了晚上还需绞尽脑汁地给沈沐辰写信。尤其是先前苏玥在病榻缠绵过半月,苏相再三叮嘱府内人不得把这事传至沈沐辰的耳中,恐他上阵分心。 可这个规定只苦了一人,便是她了。 是以,每每夜半,潇湘苑西边的一间厢房内都亮着一盏油灯,透过窗扇细细望去,只见屋内人抓耳挠腮十分为难地写着: “小姐今日辰时方醒,食过朝食后,便于躺椅上边晒太阳边饮药;午时饮了一碗莲子羹后,便歇下了,未时夫人来同她说话——她说——嗯——她们说什么我在外间没听到;嗯——戌时便洗漱就寝。” “小姐今日卯时便醒,食过朝食后,便在夫人的照看下饮药;午时饮了一小碗鸡汤后,大少爷便将柳太医请来诊脉了,柳太医说——他说——嗯——无恙——” …… 所幸,在她实是编不下去之时,苏玥的病况终于有所好转。 又过几日小姐居然吩咐她伺候笔墨,看样子是要写信给沈小将军,虽然未吩咐她寄出去,但她终于有事可以写进书信中,无需再编造了。 是以这段时间,苏玥整整写了十日,她便也每天如实向沈沐辰禀报,可谁成想她昨日竟收到了沈沐辰的回信。 她避开旁人,回到屋内受宠若惊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