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虚无,可没人想要虚无,‘父亲’。” 盛天翊放下剧本,问:“你说,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恨他的造物主吗?我想了又想,总感觉不太恨,他叫他‘父亲’,说的话也有点像儿子在诉苦。” 她正枕在他腿上,于是王俊凯低下头看她,用手拂过她的上眼睑,示意她闭上眼,这表示王老师接下来讲的内容,需要你充分动用想象力。 “很复杂的情感。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一切父亲的形象都是他的想象。他偷渡回地球后,失去了两个同伴,又被迫落单,和主角虽然朝夕相处但又勾心斗角,挣扎着努力着这么久,终于见到‘父亲’一面。” 他的声音在这个小空间里流淌着,音色介于清亮和低沉之间,把编号921的情感娓娓道来。 “‘父亲’很衰老了,这让他意外,但也升起一点此前没有过的怜爱。他从心底很尊重他,可父亲说,‘你必须去死’。由于‘父亲’的权威,他相信他说的话,而且他也有别的方法验证。于是所有美好的不那么美好的幻想都破碎了,剩下无尽的彻骨的寒冷,此时他已经能察觉到关节不太灵活。 “他从没有想过要杀他,但此刻他也不后悔杀了他。” “所以,不是俄狄浦斯,有一点绝望,因为父亲形象破灭,因为情感的落空,也因为自己时日无多,还因为反抗宣告失败,为他们这个群体绝望。但还没有绝望到虚无,他还要做点什么。是不是还有一点疯狂,因为无望所以想毁灭一切的那种?……不,他不疯狂,他很理智。” “在那一刻是有这种疯狂的。” “可是,”盛天翊犹疑道,“这些情感即使对人类来说也太微妙,很难厘清。” “921就是人,至少在情感方面,和人类并无不同。”他拨弄她额角的碎发。 “所以他和主角结盟了。”盛天翊睁开眼。 “恩。” “主角,他有名字吗?” “在这五页纸里面,没有。”王俊凯点了点她的鼻尖。 她猛地去咬他的手指,王俊凯灵巧躲开。于是盛天翊去捉他的手,却被他反制住,另一只手去挠她痒痒。两人嬉闹起来,她左躲右闪,像只被迫翻出肚皮的小猫,试图找到成功防御的姿势。 “投降投降,”盛天翊从他怀里滑出来,抱着一个抱枕,道,“这个片段挺难演的吧。” “所以才能筛选出优劣。” “你有多大把握?” “不知道,感觉曾导的个人风格蛮强的。” 盛天翊明白,是要看导演眼缘的意思。 “哦对了,那个摄影比赛,你的背影获奖了,三等奖,我本来以为我能拿二等奖的。”她坐起身,“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一个背影都能受到组委会的青睐,现在你站在导演面前,他必选你。 “而且啊,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是二等奖了,因为二等奖的奖品是双人旅游,老天已经预测到你即将进组,送我旅游就浪费了。” 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但王俊凯还是被她宽慰到了,心情一轻。 他总认为她是他的月亮,其实她更像小太阳,那光芒照到身上,是暖的。 去香港当然不会空手而归,盛天翊热烈欢迎他的免费代购工拖着多出来的行李箱回到北京。她包装盒还没拆完,王俊凯就接到了面试通过的通知,副导演发来了合同和剧本,通知他一周后进组。王俊凯急匆匆回了趟家,就又奔赴香港。盛天翊没能和他一起回去,商科的学生,暑期实习才是常态,好在她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想家想到掉眼泪的宝宝了。 进组第一天,是副导演亲自出来接的人。“剧本读得怎么样了?有什么都可以问我,或者问曾导问编剧。” 香港的夏天很闷热,汗液一层层黏在身上,全组都穿阿伯背心,除了演员。好在王俊凯并不是一去就拍戏,副导只是让他待在剧组,多听多看多感受,沉入氛围。 曾广黎野心很大,想开创中国版赛博朋克,赛博与否不好说,朋克是真朋克,折腾剧组很有一套,大量的夜戏、持续不断的造烟造雾让灯光组和特效组的糙汉子们苦不堪言。而且曾导是个暴脾气,一着急,语速极快的广东话就夹枪带棒地砸下来,演员、置景、灯光、录音,一个也跑不了。摄像除外,因为摄像师是他表舅。 王俊凯被沉闷笼罩,直到盛天翊来香港出差,才稍有缓解。 “眼神眼神!你死了两个兄弟,和他脱不了干系!我要那种孤狼一样凶狠的仇恨的、困兽犹斗的眼神,死死盯住了。八百度近视的老奶奶都比你有劲,剧组没给你放饭吗!” 今天导演又骂人了,吼声震得他耳朵里现在还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