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不有个云氏吗?我们西边也有少陵氏,谁还怕着谁了。 秉着这么一口没来由的攀比之气,这群素来擅长行军打仗的魔头们,还真就将樊川建得成高墙坚,民风坚韧。据说,城中的老幼妇孺,都是前手作羹汤,转头也拿得刀,说战就战,大杀四方。 樊川有强兵,但也有戍边之职。城外便是苍梧之野,是战火难休的古战场。袭束王权好战尚武,怀揣着要将九重天宫打落在地的野心,每隔百来年,就要找事,军令一下,樊川城首当其冲。 前脚养成的精兵,后脚便齐齐上了战场,为主君而去了。 这样一比较,魔地的应龙少陵氏,与仙家的应龙云氏,就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了。养兵千日,一朝折损,哪里还存得下半分私力。 难成大患之人,可予强权。 袭束渊拉拢少陵氏,打的算盘中,便有这样一颗珠子。 还不算完。 值得一提的是,袭束魔主拔举少陵家,最重用的却不是樊川城主戎巽,也不是他家内定的少君,长子擎封,反而是最不得宠的小儿子,少陵氏,妄湮。 这一代的少陵氏,没有嫡子。戎巽的正室夫人,多年无子,老来也只得了一个小女儿。而妄湮的母亲,曾是戎巽最疼爱的宠妾,但红颜薄命,生下他后,不过五年,便病逝了。 妄湮,是被那个不得宠,也不善养孩子的嫡母带大的。 而他的父亲戎巽,却无论如何不能爱屋及乌,甚至可以说,他憎恶自己的小儿子。 有人说,是戎巽厌恶正妻,所以连带殃及了妄湮。 也有人说,是因妄湮与母亲那极像的神韵。幽静、深沉,但魅惑。母子二人,有同样诱人而危险的眼神,妖冶却凉薄的皮与骨。 他们是深渊之下,唯一的天光与烛火,在他们面前,再凶悍硬骨之人,都甘作赴死的飞蛾。 戎巽曾是飞蛾中的胜者,但他终究将天光据为己有,成为自己桌案之上的一盏灯烛。却终究没有守住这微渺烛光。他掐灭了她,连带着迁怒了她的儿子,虽然那也是他的儿子。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很多妻子,很多儿子。 除去那个生不出嫡子又休不掉的名门正妻,他还有三个贵妾。 除去这个他百般抗拒、千般怨恨的妄湮,他还有四个儿子,各自领兵,足以完成他筹划多年的野心。 可命运,却最终倒向了妄湮。 强权所在,必有制衡。这是袭束渊算盘之上的另一颗珠子 他钦点了妄湮到魇罗城辅佐,给了兵,又给了权。自此人人皆知,魔地樊川,少陵世家,宗族繁盛,父辈子辈,可堪重用之人甚多。可这世上却只有一个少陵君。 此时,这位少陵君,正气定神闲站在仙家的地界上,悠然立于神明之间,仿佛他,才是今日冬狩的主角。 不过看眼下他闹出的这番腥风血雨,也确实当得起主角之位,即便是个反派。 他刚刚单手接下云涯的杀招,低下头来朝她笑,神色欣赏,却带着冷静的引诱,像最有耐心的猎手,盘算着如何将眼前的珍宝,据为己有。 这神色,只会让云涯怒气更盛,不想与眼前这人纠缠,她的目的在另一人身上。 “挡道。”她嘀咕了一句。 “什么?”妄湮似乎没听清,身子更低了些,嗓音放得很轻,带着气声。似乎觉得,眼前的少女说了什么格外有趣的事,招得他分外好奇。 云涯略抬眼,就瞧见面前,那人近在咫尺的脖颈,她抿着嘴唇,也笑了。 从远处看,方才还剑拔弩张,恨不得拆了整座山的二位修罗,此时却像在闲聊谈笑。 在这突兀而诡异的氛围中,云涯抬起手,瞬时就朝妄湮的脖颈掐了过去。 众仙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甚至无暇去因此而倒吸一口冷气。 云家小少主眼睛都红了,这一下子,别说是这年轻魔君白皙秀颀的脖子,就算换作刚才那头壮硕的傲因,都能给它一把子掰断。 而这少陵君,竟也不躲,那样快的速度,这么凶险的当口,他尚且有心思眯起眼,有功夫笑出声,却独独不躲的。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位魔君八成要折在此处了,云涯的指尖几乎碰到了妄湮微凉的皮肤,有人发话了。 “云涯。” 是云翳。 “休得唐突。” 我们素来以温润有礼而为众仙称道的云少君,一点面子都不屑于给这闹场的魔头。他站也不站,头也不转,眼都不抬。只轻声提点了妹妹的嚣张,语气轻柔无奈,说是提点,倒不如说是哄着妹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