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显得跟逛大街一般,格外悠哉懒散。 一身漆黑的总领袍服,脸上没什么表情,与那花骨朵一般柔嫩金贵的小公主,一前一后,极其反差。他此时低着眉眼,瞧着前面承暄和的裙摆,水蓝和月白,层层叠叠拥在一起,最上面还有一层如云似雾的流烟纱,随着她徐徐行进,一拖一摆,像微漪婉婉的水波。 从门口到主位,公主走了快一盏茶的功夫,众仙便俯首了一盏茶。 好容易到了主位的台阶底下,侍女卑微,不得再上前了。 贴身掺着的两个漂亮仙娥纷纷退下。 承暄和朝上位的承雩盈盈行完一礼,垂眸将抬未抬之时,瞧见身侧的地面,出现一双漆黑的靴子。 川傕绕过她铺开的裙摆,终于迈开寻常步伐,一晃就到了身侧。将剑换到外手,抬起手臂等着。 小姑娘身量矮,连他的肩膀都够不上,所以那手臂根本不叫抬,几乎悬在腰侧了。 承暄和抬了抬眼,忽而意识到身边这人太高,而自己若真仰头去看他,便失了公主的仪态,于是又匆匆低了眉,换作平平一扫,看起来倒像是有点怵他的模样。 而后才轻轻将水葱般的小手搭在他的小臂。虚扶着上了那几级台阶,中央而立,朝着下面俯首一片的众仙,柔柔一笑。 台底下礼官随即朗声:“公主恩,免。” 这一套礼算走完,承暄和也终于“千里迢迢”,坐到了天帝身侧下首位。 川傕这才跨步下台,回了云家的坐席。 胜在离得远,上面承雩说着话,咏夜这边走着神,甚至与花灼窃窃私语,都毫不起眼。 刚才她就想问了,这仙界的公主,都是如此夸张的排场?仙界哪有什么国与邦可言,这“定国”又是从何说起。 “像云涯的母亲,也就是温宁大长公主,还有历来的公主们,论身份论章程,都比定国公主朴素不少。”花灼压低声量为她解释,“咱们这位小公主,就是因这‘定国’的封号,才被格外珍视的。” 这里面的缘由,须得从仙界历代公主的封号说起。 公主这头衔,并不稀罕。位高权重世家的女儿,得了恩典,都能被封为公主,这封号,也是按天帝的意思而来。 比如云涯,跟那被她百般嫌弃的封号“晴柔”。 但出身帝王家的女儿,才是仙界正儿八经的公主殿下。与凡间皇室不同,这些公主在仙家的地位,实则与帝子们没有太大的悬殊。她们的封号,需由大星君于卜神台起阵法,交由天意定夺。而最终卜出的封号,往往代表着整个王室的调性。 上代公主号曰“温宁”,这是一个叫人安心的卜辞,是以先帝在位多年,大局平和。 而承暄和,是先帝老来才得的唯一一个女儿,尚在襁褓,便开了卜神台求封号。 最后得的是“定国”二字。 诚如咏夜所想,仙界非凡间,大抵只仙、魔、鬼三界罢了,无国无邦,却出“定国”。 此为大乱之相。 没人知道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就连大星君也只给出了模模糊糊的解读。 或许,承暄和是大乱中的定心所在,只要守住公主殿下,那么未来无论大局如何动荡,仙界都能转危为安。 又或许,只有献出我们的公主,才能挽救预言中的风雨飘摇。具体的法子,是牺牲还是和亲,大星君也不知道。 先帝当然只信第一,不信第二。 他千尊万贵的小公主,如何能像凡人一般,为了交换太平,远嫁给异族。而他,堂堂天地共主,又怎么会如人间的帝王那样平庸,需靠着牺牲女儿,来稳固自己的位子。 仙界有百万兵将,战神无数,况且还有云家。 云家正当鼎盛,云翳这一辈的孩子们,一个个成长起来,大有青出于蓝之势。所以先帝不信也不服,天地共主,永远不会因为一条不定的预言,诚惶诚恐。 “区区天命。” 他想,自己有底气如此言说。 于是,从那一日起,承暄和变成了仙界之中最最尊宠的所在。也是从那一日起,云家的驻地,向东拓出足足两座城池之远,万里的高城堡垒筑起来,将身后的土地,守得严丝合缝。 - 咏夜听花灼讲完,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高座之上的承暄和,这个尚且是个小姑娘的定国公主,花骨朵儿一般的年岁,瘦弱小巧的臂膀,背负着一个让所有人害怕的,未卜的预言。 承暄和正端方而认真地听白帝滔滔不绝,她不时用暖阳一般和煦温柔的目光,去看座下的众仙,行一个公主,该有的福泽之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