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为何不能诛杀?” “因为这小姑娘是魂之本体,她不能没命。一旦丧命,阴阳交错之间,正是阴邪可乘之机,诛杀不成,反生出怪物。我们尚未摸清邪魂的底细,不知其全盛之时究竟有多大的威胁,一旦成魔,能不能降服,如何降服,都是难题。” 天帝蹙眉,只是一股魂魄,竟如此难办。他本想着,将咏夜提上来为仙,能是个两全的法子,没想到却是两条死路。 被这缕魂魄缠身并非她的过错,不该让她为此丧命。 花仲辅考虑了片刻,谏言:“还有一个极其凶险的办法。” 这法子,要赌上三个人的性命。 摄魂之术,既然能抽丝剥茧,就可以跨越身体的躯壳,直接让那作茧的丝线,灰飞烟灭。但此举极险,因为摄魂是将自己的神思寄在他人的魂魄里,绞杀这股邪魂,就好比只身进入千军万马的战场,纵使法术再强,也难逃一死。 天帝没有表态,他只是盯着咏夜看,但仿佛并非看她本人,更像是要透过单薄躯体,审视那股让他耿耿于怀的魂魄。 良久,他开口拒绝了花仲辅的提议:“我不会让二位冒上送命的风险。况且,人有三魂七魄,不可能凭空多出一股来。这魂魄如此蹊跷,又如此凶狠,我想追查其中缘由,尚不能一杀了之。” “天帝陛下。”久久没开口的花芊蔚此时弯下腰,像是犯下了什么大错一般,深深行礼, “我有一个法子,请您应允。” 她没有说“请听”、“请斟酌”,而是说“请应允”。 她有十足的把握,有赤.裸.裸的目的心。 承雩一愣,花芊蔚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实则出身于西王母座下,是青丘同辈人里,最有决断的一个。年纪尚小,已被定为花家下任家主。 “你且先说说看。” “不铸仙体,强加封印。只要护住她自身的三魂七魄,便可成功。这样一来,我们就需要一个盾。” 她瞥了一眼父亲,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是先斩后奏,是失礼。 花仲辅面色严峻,他当然知道女儿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为臣子,理应阻止,但此时,他怀了私心与侥幸,故而不发一言。 花芊蔚接收到了父亲的默许,继续谏言:“摄魂之术,可以连接两个人的魂魄。我们需找一个人作盾,与咏夜的魂魄保持片刻的共生,将强加封印所带来的一切伤害,转嫁在这个护盾身上。虽然没有先例,但理论上是可行的。” “可如此一来,那护盾将置身极其凶险的境地,或许会丧命。”天帝犹豫了。 况且,这护盾,也不是谁都能当得起。 “所以,我们要寻一个人,既能受住那凶邪之力的侵袭,又能担下封印时的冲击。他的法术要强悍而浑厚,不至于被邪念同化,又有护佑生灵的能耐。他最好……也精于摄魂之道。”花芊蔚这番话说得一气呵成,这一幕早就在她脑海中演练了数遍。 天帝忽然就懂了,原来这小丫头,在这儿等着呢。 “这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是你哥哥,花灼。”承雩不假思索,“说吧,我若允了,你想替他求什么恩典?” - 一盏茶后,天帝的首席神官,余音,站在了寂灭司门口。 寂灭司上下备战,预备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传令。 掌司名为霍平山,负责司中一切政令公事。他非战神位,不管缉拿带兵,也没什么武力,但最为殷勤周全,做事滴水不漏。 一听天帝诏令,还是余音神官亲来,立刻急嗷嗷小跑出门,还顺便命令下面的军士,紧急集合抄家伙。就等着天帝指谁他们抓谁。 寂灭司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一把好手,霍平山刚在门口站定,身后的缉拿队已列队完毕,随时准备出击。 余音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天上的传言他有所耳闻,看来多少得为霍平山请个赏,以弥补他建功立业之心扑了空。 “霍掌司,天帝命我来提一个人。” “提人?”霍平山一时没回过味儿来,“不是要出兵降魔吗?我已经派人给川总领送信了” 川总领,是寂灭司专管带兵和练兵的,是九重天阙上头一号的杀神。霍平山此番会错意,叫他白跑一趟,八成要挨骂。 余音一脸无奈:“掌司何出此言啊?天帝命我来,是要提审暗牢中关押的九尾狐花氏,花灼。” “啊,如此,如此请神官随我来。” 寂灭神君有些尴尬,也有点后怕,但他快速挥开脑海中川总领那冷飕飕的杀人眼,调整好了状态,带着余音往后面暗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