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江徊展开信看过。 牺人的大军驻扎在岳阳,与太子江南江北对峙。几日前,却有暗桩在始安见过他们的兵将。 牺人入京畿,不会从西边走蜀道。 信上却说,百人精兵,轻装快马过始安。 “传内阁的命令。尚在外的弟子,安顿手中差事,即刻回阁。今日起,内外各处加强警戒,若在城中见着牺人,以回避为上。” 江徊烧毁信笺,他的目光越过跳跃的灯火,看到窗外依然苍翠却随秋飘落的树叶。 “风雨如晦啊。” “师娘!”咏夜推门进来 江徊脾气淡泊,对小辈又和蔼,与段空林两相对比,咏夜他们从小就喊他师娘。 她方才碰见了传令闭门的弟子,就想过来问个究竟。 “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要闭阁?” “阿夜来了。”江徊招呼她过去坐。 “没什么大事,有一队牺人的兵出现在始安,不知何故,还是小心些为好。” “沧浪阁蛰居山上,地势易守难攻,况且咱们只是江湖人,无权无势的,牺人应该不会搭理咱们吧。” 江徊点点头,往咏夜面前放了一盏茶。 “你且跟我坐坐。说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你,上回太子来的事,你怎么想?” “我?”咏夜看了看江徊,坦率作答。 “师父拒绝了太子,我觉得很对。江湖侠客与军中将士,各有各的规矩和抱负。丈夫许国,便要忠于主君,为国生,为君死。我这些江湖人,或者独善其身,或者行侠仗义,不是为了忠于谁。想说便说,想做便做,生死由己。太子来招揽,是想我们为了他的大统卖命。可我不想做他守皇位的刀,不想就不做。” 江徊看着她,只笑。 咏夜是江徊捡来的,放在内阁,从襁褓里一大点儿,慢慢养大,后来放到外阁去习武。是他和段空林看着长大的。他们俩当时,鲜少教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很多事,都让她自己做决定,只要求她将背后缘由讲清楚。 因此她很小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是与非,很多东西往往混在一起,不分泾渭。可说来也矛盾,她却长成了一个极其分明、坚决的人。想做的事,就竭尽全力,不想做的事,避之千里。不是旁人几句话就能劝动说服的。 江徊料想到她会这样答,因为她最讨厌束缚,讨厌这一身功力被谁驱使。 “那如果,我们出手帮了太子,能得太平盛世,百姓安乐。我们避而不出,宁王与牺人得势,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如此,你会这么选呢?” 咏夜不言语,一盏茶端在口边,喝了半晌,方慢慢开口:“我不知道。” “你在担忧什么?” “我在想,出山与否,各有得失,都是在拿人命做赌。可如果,天下太平,真的在我们这几百号人身上压着,避而不出,往后心里,会不会牵挂懊悔。” “那我再问你,如果街上,有恶霸欺凌无辜,草菅人命,你会管吗?” 江徊这话锋转得古怪。 “我会啊。” “若这恶霸,是权贵、高官或者军中兵将呢?” “也管。” “即便你可能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惹上麻烦?” “嗯。” “为何呢?” “因为心中不平,也因为力所能及。” 江徊颔首,他的表情一贯无谓,此刻却难得严肃。 “很好。那我再问你,何为能做?但凡说得出好处的事便叫能做吗?但凡能套上仁义道德之事,便叫大义吗?阿夜,这世间,比任何武功兵刃都瘆人的,是摆弄人心的权术。” 这话把咏夜说懵了。 “您的意思是?” “我是想告诉你,善恶对错不是称上的斤两,若总算着,这么做救谁几分,同时又害谁几分,哪个是无辜,哪个是应得,就会画地为牢,什么事也干不了。如今世道,摆弄人心者众多,自由选择的权利,总被绞杀在冠冕堂皇的说辞里。你说心中不平,便拔刀相助,这很好,要永远听从自己的心。” 江徊向来不爱多言,也不屑于多言,唯有对亲近之人,才稍稍善谈一些。他今天却说了这许多话,且字字句句似乎是在教她,莫问忠义,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怪得很。 她心里虽奇怪,但也知道,江徊的一言一行,都谋划地毫厘不差。这些话,一定是在心里留了很久,特意要对自己说的。 “师娘,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