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吃点点心吧,刚从小厨房里取的,”剪秋见皇后手里的账册久久未动一页,叹了口气“您在忙也要注意身子,午膳就没用,这梅花糕热腾腾的,最是暄软可口,您用些吧?” “几时了?”宜修不看小桌上摆盘精致的点心,合上书册按了按额头,容色倦怠。 “已是申时了。”剪秋小心翼翼回答。 “申时了——”那孽种也在御书房待了近一个时辰了,皇后这才抬头看了眼窗外,万里无云,日光正好,照不进她现再充满阴霾的心底“本宫嫁进王府十数年,竟不知皇上何时能有这样的耐心做得慈父?” 她口吻微凉,暗含讽刺“到底是子凭母贵,母子天性,母亲是个狐媚,她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个惯会卖乖讨好的孽障!” 皇后实在恨极了夏冬春,几年皇后雍容典雅的面具碎了个干净,言语里的恶毒和厌恶如同毒汁,绞缠在唾骂言语中的每一个字上。 胸膛上下剧烈起伏一阵,胸口的烦闷依旧没有丝毫减弱。 夏冬春此人似乎处处与她不顺,入宫便是得宠,盛宠不衰,皇上爱重,一年有孕,一举得男...她简直就是昔日在王府时姐姐的翻版,甚至有皇上悉心的偏爱,更加肆无忌惮,养尊处优,而她却心存顾忌,下不得手。 仿佛自己的每一步棋,引以为傲的算计手段,只要一触及此人,就会变得不堪一击,自行溃散,在阴谋诡计面前,夏冬春却能四两拨千斤地轻易避过,并不是说她有多么聪慧敏锐,而是在皇帝绝对的盛宠和偏爱之前,这些都没有作用罢了! 好比一个巴掌重重扇在了她的脸上,拨开了宜修华丽昂贵的外衣,裸露的内里冰冷、耻辱却真实! 夏冬春的存在,就好像是另一个姐姐,让她如鲠在喉,每每看到夏冬春,皇后脑海里摇摇欲坠的恐惧就会被无限放大,在失控的边缘反复徘徊—— 如果纯元未死,你凭什么坐上皇后的宝座? 你不过是仗着姐姐和皇上的信任,害死亲姐上位的小人! 你永远也得不到丈夫的爱! 你遭到了报应,你的儿子死在了你的怀里,你永远也不可能再有孩子! 瞧瞧吧,瞧瞧吧,夏冬春和你的姐姐一样,都有着皇上的爱,她也是嫡出,年轻、貌美、有子、聪慧博学,她才是和你姐姐一样被皇上捧在心尖上的人儿,早晚有一天,她会取代你——就像当初你姐姐取代你成为福晋! 她的儿子将登上帝位! 她是皇后! 她是太后! 那...你是什么呢? ——不,不,不! 啪! “娘娘!” 剪秋惊恐的叫声唤醒了宜修恍惚的目光,怔怔看着按在桌面的右手上因大力而断裂的鎏金护甲。 本宫才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心底响起:本宫是乌拉那拉宜修,是大清的皇后,也是未来的太后! “剪秋,”皇后按下想要为她摘下护甲的手“你觉得本宫收养四阿哥如何?” 剪秋张了张嘴,看着对方眼底的坚定,觉得自己不需要发表言论。 皇后也确实不在乎她讲话与否,她只是需要有一个安静的旁听者“三阿哥鲁愚,生母尚在;五阿哥外养,将将出寄;只有四阿哥,出生卑微,年岁正好,可惜不得皇上喜爱。” “本来三阿哥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本宫不想耗时间了。”李氏伺候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念旧,去母留子要做的干净,太麻烦。 “只有四阿哥,只能是四阿哥......”皇后眼底暗芒闪烁,摘下手上的佛珠丢到一边,低声自语“不过不能急,一直养在圆明园的皇子,本宫还得先看看,到底——本宫要的是一匹聪明狡诈的狼,而不是一只见了骨头就摇尾乞怜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