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苏培盛下午心惊胆战地陪着皇上用了午膳,眼见着他在年羹尧屡次毫无自觉却格外挑衅的话语中握紧筷箸,却又在即将爆发的边缘硬生生压了回去,伺候得那叫一个小心呐—— 更别提后来年羹尧言辞无状,骄横自满,甚至想着指使自己来伺候夹菜——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错非华妃娘娘心中还守着一丝底线分寸,及时呵斥了年将军,苏培盛甚至不知道,皇上的脸色能差到这样一个地步。 好容易食不知味地过了一个下午挨到了晚上眼见着皇上已经入睡有一段儿了,怎么这? 苏培盛用余光扫了眼户外,天幕黑沉,不过夜半,也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才能捕获到内室的窸窣动静,极快地从朦胧倦意中苏醒。 不过—— 看皇上面上的神情,不像是不高兴? 他揣摩胤禛的微表情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形成了本能:皇上面上的神情总是淡漠着,带着上位者常见的肃穆威仪,即使如此,苏培盛依旧能从胤禛如今微动的眼神中看出雀跃喜色,这——? “朕方才,”胤禛似乎彻底精神没了困倦,屈膝盘坐在龙床上,一手兴意盎然地拍在腿上“做了一个梦。” “皇上喝茶润润嗓子,”苏培盛递了杯凉好的茶水,陪着笑意往胤禛感兴趣的话题延了延“看皇上这红光满面的模样奴才就知道,定是个好梦。” “确实是好梦——”胤禛一下将凉茶倾倒入口中,还带着几些睡意的精神骤然一醒,很是有倾诉欲“朕近日一直想着瑶嫔的孩子,如今也五个月大了,太医说看脉象胎动,是个活泼健康的。”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日朕”竟在梦中遇到一个抱玺小儿,如金童一般玉雪可爱,一下跳进他的怀里! 不过后头的话胤禛顿了顿,并未说出口。 他本就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苏培盛忠心耿耿伺候他多年固然可信,但宫中的风言风语从未停歇,今日梦会怪神之话从他口中出去,若是被有心人夸大其词传到太后、皇后等人耳朵中去,瑶嫔诞下皇子还好,若是个公主,承载太多希望,就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喧嚣繁杂。 届时伤了爱妃,又波及了孩子。 胤禛虽是这样想,心底却已经不自觉偏信夏冬春腹中是个可人疼的男孩儿,他子嗣艰难,尤其是男嗣,接二连三夭折流产——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所最不愿去靠近忌惮的因果报应一说,若夏冬春所生当真如他梦中预示一般,那么那颗压在心间数年的大石也算消了大半。思及此处,心中弥漫的喜悦浓厚,“之前苏州进贡的一批小玩意不是一直在库房里堆着?” “是,苏州织造的锦缎一绝,能工巧匠也多,皇上可是要找什么?” “你挑一些安全小巧,适合小孩子玩儿的玩具出来,明日送去玉华宫。另外,物色给瑶嫔肚子中孩子的奶娘嬷嬷都安排好了没有?一并送过去——早些布置。” “是。”苏培盛有些摸不着头脑,只管连忙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