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晋了位份,瞧着长进了许多,不似过去那样得意便轻狂起来。” “再如何长进,也不过是个婢子卑贱的出身,顶了天了封个贵人,便是最大的造化了。”皇后扶着剪秋的手坐下,满不在意“说到底,她也只是得了旁人的赏光,不必放在心上。” “今日的菜怎么回事?”宜修坐在桌前,皇后明黄的袍服显得庄严厚重,刚刚接见完过来请安的几个妃子,眉眼间还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不是说让内务府尽量换素菜么?” “娘娘,”剪秋亲自递了盏茶过来与她漱口“皇上昨儿......在瑶嫔那里用膳。” 饭桌上的食物都是精心烹饪的,她毕竟是皇后是国母,内务府的人不敢在这些细节上做敷衍与她,只不过吃得久了,再精致可口的菜式也变得千篇一律起来。 更何况——皇后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双眼半阖,“皇上是怎么说的?” “皇上的意思是,勤俭是老祖宗留下的美德,可以提倡,但如今国家安盛,凡事......莫要太过苛求。” 话语说的含蓄,也算是给了皇后一个面子,只不过“瑶嫔没和皇上闹什么,她不是素来娇气得很?” “应是怀了身孕的缘故,瑶嫔近来似乎都没什么胃口,倒是不在意吃食上的讲究。” “怀了身孕,不吃东西怎么行——若是”皇后眼中暗影绰绰,一瞬间脑中过了无数法子,最后又变作枉然。 “她倒是运道好,身边有皇上的人看顾着,这般紧着一个人,皇上——倒变得不像皇上了。” 可不是? 若是旁的也就算了,皇后手里没了的孩子还算少么,皇上虽然看中子嗣,但看中的也只有子嗣,在没生下来之前,那些个怀孕的嫔妃是如何,皇上最多在物质上迁就几分,再多也无了。 这才能让旁人有机可乘。 在胤禛身边多年,皇后对此事所知甚深,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对瑶嫔的特殊深有感触。 身边有皇上的人,吃食、脉案都一一摆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瑶嫔又是个惫懒、交际随性的性格——哪怕她想给对方来个意外,都是极难的。 否则这个孩子...... 皇后掐了掐手心,她断断不会留下! 要说对皇上近一年来变化感受最深刻的,还得是胤禛身边的苏培盛。 “皇上,已是正午了,可要传膳?”见皇上拿着奏折,脸上隐隐有发怒的迹象,苏培盛看着天色犹豫了许久,还是小声问了句。 “唔,不急,”胤禛将手中弹劾年羹尧的奏折丢到桌上,面容温和下来“瑶嫔那边可用了午膳?她吃的可还好?” “回皇上的话,”苏培盛不敢去揣摩主子脸上更深的柔情,伏低下腰,将早早打好的腹稿托盘而出“瑶嫔娘娘正用着,吃得挺香。” “这便好,”胤禛笑着摇了摇头,一种星子般细碎的宠溺便在眸子中流淌。 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暗惊,几乎要忍不住长吸一口气——若是时间倒转两三年,他几乎不敢想会有这样的时候。 除了纯元皇后,他还真不曾见过皇上有如此耐心情态;不不不,即使是纯元皇后也不曾,毕竟对方是一素柔和温婉的性子,反观这位瑶主子...... 他只觉得牙疼,苏培盛舔了舔上颚,毕竟自家主子自己知道,皇上重感情,对女人不坏,但也就是那样了——就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 真要说能清晰牵动皇上情绪的,多年来他细细数过来,也不过是纯元皇后、华妃娘娘,如今又多了一个。 不过...... 似乎又是不一样的“皇上可要过去,现还早,娘娘用膳应是刚刚开始呢。” “不必,”苏培盛能明确地察觉到胤禛的意动,很快又沉寂下去“朕许久没去见皇额娘了,今日去陪她老人家。晚些时候再......” 再什么呢?苏培盛没有深想,急忙跟上胤禛已经踏出房间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