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她的眉头霎时拧紧,似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不轻不重的瞭了下眼皮。 陆先和分明能望见其中化不开的厌烦。 这个眼神,陆先和见过。重逢那天,他不肯给联系方式,她也是这样不温不淡的神情,有种随时会转身走掉的决绝。 天色昏沉,雨雾弥漫,行人面露匆匆各奔东西,街道熙熙攘攘转瞬成空。 陆先和垂眸扫过她,从她消瘦的肩颈一路向下,单薄衬衣被掖进裙摆,胸前腰臀接连成线,勾勒出独属于少女的弧度。 他不动声色滚了滚喉结,在空中划出锋利的弧。 雨水在她鞋尖洇出暗色的花,陆先和掀眼,意识到她对这场约会的期待。 一声嗤笑落入耳中,陆先和对上一张没什么情绪的小脸。都说桃花眼望谁都深情,他觉得说的很对。 纵然是对峙的场景里,被她这样望着,仍仿若陷入一场抵死缠绵的永恒。 倏然,一只冷白的手无声握住他脖颈上垂挂的银链,翻手一拧寸寸收紧拽着他贴近。 陆先和眼皮微瞭,她全然不避一眨不眨的睨着他。 她的红唇近乎贴上他的唇角,一张一合间温热气息便濡湿他的下颌。 两人本就紧密的距离,眼下薄的只剩下他的一丝理智。 “你骗鬼呢。”她冷笑出声,眼里嘲弄意味明显。 陆先和看见那滴落在她发上的雨水,顺着她薄白纤细的脖颈蜿蜒,直至坠进她胸前的衣领,无声消失。 一切好像电影的慢放镜头,掠过他的视线,占据他的脑海。 风吹草动,心意荡漾。 他忽然想笑,人好像要被自己作跑了。 李知漾心头一火,烦闷大有从胸腔跑出来的架势,脑海里瞬时窜过想要把一切砸毁的念头。 可是她太擅长隐藏了。 / 窗外雨渐停,吹落一地黄叶。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李知漾轻轻擦着湿淋淋的发,视线却不由飘到阳台上。 是两件一样的卫衣。 手机震动,一个陌生的榆城号码,李知漾下意识将电话接起。 “喂?”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 ...” “姐姐,我是姜橙。” 李知漾淡淡开口,“什么事?” “今天哥哥和你有约还迟到了。”姜橙有些艰难的开口,“其实是因为... ...” 李知漾面无表情,“你不用帮他解释。”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没等她说完,姜橙直接道:“今天是我干妈的忌日。” 李知漾一愣,那头小姑娘的声音便染上了几分悲伤,“三年前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带走了她。对方是酒驾,两车相向而行,车速很快,干妈避无可避... ...” “我知道哥哥很作,他随心所欲惯了做什么都吊儿郎当不着调。”姜橙愤愤的指控陆先和。 顿了几秒,她缓了语气,略带试探,“但哥哥今天很不好。” “你可以去看看他吗?” 李知漾倏地陷入沉默。 / 山岭与海隔着条宽阔大道,回首便能望见落于半山腰的古寺。 雨深雾重,普渡寺遥遥隐入林中,红墙琉璃黄瓦在云雾间若隐若现。 许是世人心事重重,常来佛前倾诉,才让这一百零八块石阶纹路斑驳,半点未见青苔。 雨水顺着陡峭石阶流淌,独她撑伞拾级而上。 风过灰白屋檐,铃儿铛铛响。 李知漾步行缓缓,穿林雨听梵音,最后一阶前她停了下来。 香火烟尘里,见他跪于蒲团之上,合掌举过眉心,虔诚无声。 青灯古佛,灯影明灭。半截檀香燃尽,化成香灰落进鼎炉,一旁的老主持一脸肃穆点灯念经。 菩萨座下,他轻阖眼眸,眉目之间,如笼薄雾。入目晦暗被他轻轻盖过,眉梢无端生出几分淡漠。 “那些人呢。” “酒驾被判了刑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 “只是因为他们喝了几杯酒,却无辜搭上了干妈的生命。” “那年哥哥才十五岁。” 李知漾去了一趟城西墓园,石碑上是她年轻时候的照片。明媚张扬,很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