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谈心的节奏? 季折柳端正坐姿,老一本正经:“活不下去时,当场去世也是一场美好的安眠。” 这话。 宛如一截丝线,带起过去很久的某个片段。血腥、暴力、无望。 百里邈怒极反笑:“所以你就毫不反抗?你作为一个好斗的剑修,既无骨气也无血性,为什么不努力在杀害你的人身上留下伤痕,哪怕拼劲最后一口气,也要……” 季折柳略一思索,忽然轻轻笑了:“只有你。” 原先她觉得修魔之人,都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下手毫不迟疑。 后来她发现,原来修仙之人,即使是一族,心也同样异,甚至更不留情。 便也明白了,世上原无同心之人,行为处事,只需一报还一报,就以足够了。是她欺骗,是以报应来时,坦然认命。 百里邈的瞳孔微缩。 季折柳犹自十分诚恳,她俯下身,额头触碰地面上合拢的手指:“所以刚刚那句对不起,是我认真的。” “我确实,不应该骗你。” 沉默,良久的沉默。 百里邈这次终于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上前一步。 钢钎般阴冷的手指重新钳起季折柳的下巴,他强迫她抬起眼来与自己直视,眼中闪过淡淡的嘲弄:“那我若非要你生不如死呢?” 窗外寒月东升,树影中似有鬼魅潜行。 细碎的虫鸣忽然骤起。 …… 季折柳打了个寒战。 她很害怕。 基于她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一般一直炸毛看上去就很愤怒的人实则很好对付。 而看似隐忍,实则情绪都藏在眼睛里的人才会绞尽脑汁想出很多恶毒的法子。 可是,百里邈说完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了。 只见他用魔气化出一道绳索牵着她出了主殿,一路沿着蜿蜒小道,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晚上魔域的雾沾满了魔气,显出深紫色、半透明的形态,雾中还经常有闪着光的小虫随风起舞。 只是从远处看,并不觉得雾中浊气深重,阴冷污脏,反而觉得那雾随风绕着树木流动,宛如紫气东来,星屑坠落。 离火魔宫建的极花心思,几乎到了十步一景、巧夺天工的地步。 季折柳在路上就一直盯着各色假山、溪水、木桥、亭台楼阁,看呀看的。 直到她脑子里连续蹦出第十种让犯人浑身生疮血肉尽化,而却死不掉的恶毒咒术时。 前面的百里邈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月光下,她看见百里邈冲着墙根,露出一个近乎温和的笑容。 季折柳:? 怕不是有病。 她朝那个方向定睛一看,发现那个墙根下竟然蹲着一个人。 只不过那人太瘦太小,以致于和阴影融为了一体。 百里邈轻轻咳了一声,那个人得了声便抬起头来,转而拿起自己身边的布包站起。 他蹒跚地走过来,而百里邈竟然也主动张开双臂准备扶他。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竟然是白日里救过季折柳的老人。 季折柳听过百里邈提过他,他似乎叫宋伯。 她知道宋伯似乎在离火宫里比较特殊,但没想到和百里邈竟如此亲近。 宋伯一见百里邈,就急着把手里的包袱往百里邈的手里塞,还紧张地握住他的手,用余光一个劲地瞄她;“坏人!” “不,她不是坏人,” 百里邈带着愉悦的笑,徐徐道:“以后她就是,离火宫最卑贱的女奴。” 呵呵,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两副面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