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已经过了乍暖还寒时候,响彻城墙头的一句话却如同寒冬再临,死亡般的几秒沉寂过后,人群骤然骚乱起来。 带头的甲士随手拖出一个离得近的伤者拷问:“我听说得了病的都已经单独拉出来了,这倒是方便许多,人在哪儿?” 伤者是个中年男人,他母亲就在仙姑说的城墙另一头的“隔离区”里,男人拼命摇头,扯着嘶哑的嗓子惶恐央求:“大人,别杀他们,他们能好的,求您别杀他们!” 那甲士一脚将他踢开,怒道:“老子问你话不答,还敢求情,你长几个脑袋?”话音未落,甲士反手抽了腰间佩刀,狠狠朝着男人脖颈挥去,雪亮的官刀割断脖颈,还带着乞求表情的头颅直飞出去,骨碌碌滚了好远。 小儿的哭喊和百姓的尖叫声中甲士皱着眉甩甩喷了半身的血,骂了声晦气。 华决明僵在当场。 太突然了,一切都发生地猝不及防,她在防备那一队人放箭或是猛冲过来抓捕,却料不到那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像砍瓜切菜一样砍了那个无辜男人的头。 谁也无法预判畜生发疯,华决明听到一旁细微的骨骼咯咯脆响声,是伏昭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 伏昭杀心已定,看那杀人甲士带队大摇大摆地过来,脑中筛选着折磨人的杀法时,身畔的白衣身影先一步迎了上去。 带头甲士看到这边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倒是换了副面孔,拱手道:“在下奉郡守令接管平城,两位请便。”修士轻易不得干预地方治理,甲士根本没觉得眼前人会插手,伸着脖子瞧了一眼后面的病秧子们,不想再靠近,一抬手,示意士兵准备放箭。 华决明很想就这样把他的脑袋砍飞出去,但还是冷静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斩杀令城主可知晓?” 甲士有些奇怪,应答时语气带着三分倨傲:“郡守手令,不需过问城主。” 华决明点点头,随后陡然出手,袖中匕首疾飞而出,灌了十分的灵力驱使它走旋转的轨迹,分明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割下那暴徒的头来。 也正是微慢的旋转刀让人有片刻反应余地,甲士大惊,双臂交叉在面门前,缝在护臂上的符箓自动激活,防御屏障弹回了飞刀,那甲士急声吼道:“别杀我!郡守府也有供奉修士,郡守是我姐夫!” 面门剧痛,那个一直默默杵着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到了自己面前,臂上的保命符箓在他手下薄脆得如同草纸,一拳下来便寸寸碎裂,又听到他冰冷的声线杀意盎然:“知道了,回头一起杀了。” 伏昭这一拳只击碎他防御,退开几步,斗笠微动,朝向华决明的方向。 他没说话,华决明却能懂他意思,手上短刀再次掷出,这回一路畅行,闪着寒光的刀刃割断了行凶者的脖子。鲜血喷溅出来,被守在途中的黑色身影挡下,医者白裙如旧,一滴都没有沾染。 这是华决明第一次杀人,头皮已经麻了,精神上想吐,只是这具身体从前便杀过人,没显现任何让自己难受的生理反应。 缩在墙角捂着女儿嘴巴不敢出声的母亲终于松开了手,流下死里逃生的泪来,情绪在隔离区蔓延,夹杂着些喃喃话语:“仙姑,我们一定好好听话,我们都听你的。” ”哈哈哈哈……好杀!咳咳…”一片压抑着的抽抽噎噎的哭声中忽然响起别具一格的声音,华决明回头注目,秦珂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扯着破锣嗓子叫好。 华决明扶额,转回身去,冲着那一小队失了头领面如土色的兵士道:“封城,我没有意见,杀人,我不准。不想跟你们队长一个下场的话,就要听我的。” 几个人毫无意见,哆哆嗦嗦地到城墙角落去罚站。 “可否请城主过来一趟?另外,‘劝说’他保住城中病患。”对华决明来说,莽撞动手只求痛快不可取,这里有这里的规则,平城城主手握防务兵,又是正当官员,最该去跟他的郡守上峰拉扯争取。若城主支持自然最好,若不支持就只能挟持了。 伏昭很是欣赏她年纪轻轻就能想出这一层,虽说自己估摸着也就比她年长四五岁,但自己可是十二岁就出山门历练出来的。 “好,我现在去。”伏昭语气轻快地应答:“放心,保证让他做一个正确的决定。” 之前一直跟着伏昭搜救的同宗师弟于澄急忙跟上去,略拦了下他的脚步,低声说:“此人确实该杀,但师兄若再管,便过界了。” “怎么,一年不见,你也转去掌门手下了?”伏昭语带讥讽,问心宗内分两派,掌门更重修炼己身,行侠问心考虑周全,点到为止。而大长老一脉推崇修心问道,不做快意恩仇事枉称侠道。 于澄急忙摇头,虽然这位伏昭师兄早早因过被贬出内门,但听闻过他的事迹,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