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年年轻时是三益兴钱庄的掌柜,后因对钱庄的改造政策,经营寸头不够,资金周转不开,最终关了门。 他摸着以前打磨过的算盘,每一档的珠子都乌黑锃亮,木框上斑驳的痕迹似是保留了曾经钱庄的辉煌。 张万年情绪翻涌,竟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李慧英瞅了一眼:“我看长根随了你,是做买卖的料。” 张万年趁李慧英不注意,转头抹了把眼泪:“就这么几下为时过早,是不是那块料我得亲自试试。” 待到张长根下学回家,这次又提来了半斤肉,一小筐鸡蛋。 张长有坐在桌前拖着腮,笑嘻嘻的咽了口水:“我哥出门赚钱,全家都有肉吃!” “这是给咱娘补身子的。”说完就把它带去了饭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李慧英正坐在圆木凳上熬着稀饭。张长根赶紧扶她起身,接过手里的勺子,蹲下身子烧着柴禾。 “你爹年轻时那点本事要教给你,你可要争气。” “啥,”张长根倏地起身,差点叫柴火燎了衣袖,“爹不生气啦?” 李慧英:“我嫁给你爹十几年,他从来没有言重过,更何谈生气?要气也是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我就怕他生闷气,对身子不好。” 张长根小声嘀咕,可心里踏实多了,高高兴兴的又重新扔起了柴禾。 李慧英看到他放在案板上的肉和蛋,宽慰的笑了笑,而后想起什么来开口道:“一会给你大娘也端过去。” 大娘叫王玉如,一直住在北屋,是张万年早前娶的媳妇,后来二人生不了孩子,这才又后娶了李慧英。 晚饭过后,张万年拿着算盘从最基础的教起,张长根学的起兴,学的也快。而张长有则靠在火炕边听,日子久了也能耳濡目染。 “买卖不算账,生意难兴旺;不怕不赚钱,就怕货不全;见人三分笑,客人跑不掉;不怕生意小,就怕客人少;和气客自来,冷语客不买;消息抓不准,肯定要赔本。” 第二日晌头,张长根学校正好休息,李慧英突然一阵肚子疼,算了算日子已经超了三天。她赶紧把张长根叫到身旁,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红本,这是全家人的粮本。 “长根,先把这个月的粮食领回来。” 打发走张长根,她拖着身子不急不缓的去饭屋下了碗挂面,最后窝个鸡蛋盖到面条上,撒上少许葱花。 吃饱了可有劲生!她觉得到时候了,果真吃完后就疼的直不起腰来。张万年叫来了几个街坊过来搭把手,李慧英还笑他:“又不是头一回生孩子,用得着兴师动众?” 果不其然,这从晌午头开始疼还没到日落的功夫,屋里就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今回是个大胖闺女!” 张万年抱着闺女,自始至终笑的还没合上嘴。小闺女就是细致可爱,白白嫩嫩的肌肤晶莹剔透,浑身都软绵绵的,充满了粉色气息。 张长根凑上头去瞅着,小小圆圆的脸蛋配着精致的五官,黑溜溜的眼珠像葡萄一样藏在眼缝里,却还是抵挡不住它的晶莹剔透。 “爹娘,妹妹长得真好看,圆圆的眼睛像极了小鹿,不如就叫张鹿吧。”他随口说着,脸上不自觉的挂着满意的笑。 张长有在一旁嘿嘿笑着,打趣道:“那小名就叫小橘子,也是圆圆的,娘还爱吃。” 张万年听后喜出望外:“张鹿……小橘子……这名字好听,真好听!” 李慧英虽然累的没了力气,但听到这个满意的名字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屋门响了起来,是王玉如过来道喜。 王玉如是个体面人,她总是打扮的干干净净,穿戴的整整齐齐,稳重得体的露着慈笑:“妹子辛苦了,恭喜张家儿女双全。” 李慧英抬眼瞅了张长根和张长有,他俩接着异口同声叫着:“大娘好。” 王玉如点头微笑,后又从腰包里掏出来一小荷包,放在张万年面前的桌子上。 “给妹子用,她是张家的大功臣,”又是喜盈盈的看了看李慧英,“买些细面跟肉蛋,月子里可不能亏了身子,钱花完了再去找我拿。” “这个家也多亏了你。”李慧英眼里含着笑意,淡淡地说。 南屋里一派欢声笑语,北屋里总是冷冷清清。可王玉如不善妒,是打心底里喜欢孩子,逢年过节的还会偷偷给他们塞点钱,讨一声好大娘听。 当年土地改革的时候,张万年把家里的地都分给了佃户,早前攒下的古董能砸的都砸烂了。多亏王玉如还攒着年轻时的嫁妆,到现在还能留着贴补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