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生随那小厮走了一段，眼见着路越走越偏僻，杳生停下了脚步，那小厮走出一段才发现人没跟上。 “贵人怎不走了？”小厮说着又往回走来。 “这路不对吧。”杳生面上掩纱，只露出一双秀丽的眼，那双眼在夜里也灼灼发亮，看的小厮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今日我们主子耽搁了，这才得了空，杳生小姐可放心随奴去。”小厮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杳生上下将他看了一眼，刚她停下，这小厮也并未第一时间察觉，被她盯着就冒出冷汗来，想来是想害她也有心无力，杳生想着，但还是将袖中带来之物捏紧。 又随这小厮走了小半炷香，穿过一道月牙门，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临湖水榭，竹中阁楼，端的是一派清雅别致。 小厮完成了主人交代的事，与杳生道了别，并不随她同进。 湖中小亭上有人背对她而站，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先是看着杳生不言语，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露出笑来。 “你这狠心人，心狠胆子也大，竟真敢一个人来。”这声音如翠竹轻响，来人身如青竹，光看貌，一副绝佳世公子模样，说的话却放荡不羁，毫无遮掩。 杳生暗里松了口气，半晌，也露出笑来“五年未见，倒真是大人样子了。” “比不得姐姐，双十年华，老气横秋。”男子将她引到亭上，见她素色衣上红红紫紫一片，这亭临湖，风吹着更冷，将备好的披风递与杳生。 杳生听这话也不生气，反真心笑了，也不与他客气，接过披风，随这人一起站在亭边，两人一起望着天上。 “这天象有异，怕是太平不了几日了。”男子轻声开口。 “你这观相的本事倒是有几分进步。”杳生没有接过话，只笑着夸他。 “姐姐观相的本事天下无双，我再努力，也不过是在姐姐面前班门弄斧罢了，姐姐既然回京，想必也知我所求。”男子比杳生高出大半个脑袋，说话时低下头，与杳生对视。 杳生笑道：“你知我秉性，你这出请君入瓮玩的极好，诱饵给的足，不怕我不上钩。” 男子无奈摇头“不过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钓罢了，姐姐既这般说，想是应我所求。” “我前几月见天象有异，英卓亲赴威县，你又暗中传信，不到紧要关头，你们是绝不会联系我，更何况......”杳生看眼前人青涩的眉眼，透出一股脆弱哀求之感。 “你把他都拿来做饵了，想必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杳生说完，掐了掐手心。 “皇陵门要开，没有守陵人的心头血，如何开？”男子语气中带着焦愁。 似想到什么，男子语气恨恨“李嵩那老贼，五年前我就知他是个疯子，只没想到疯到这个地步 .半年前大哥收到消息，李嵩暗中抓了很多阴时阴历生的女童，不知是否与此次开皇陵门有关，大哥派出去许多人查探，均无消息，但此事过于蹊跷，他既敢在三日后开皇陵门，想必是有把握” 怕勾起眼前人伤心事，他说的轻极了，说完就去看杳生的反应。 杳生看着湖面,月色下的湖，极美，五年前的事，仿佛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了，五年前啊，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呢，好似有记忆起，她就会观天象，被李嵩养在京郊外的宅子里，吃穿用度从未被短过，她幼时不知自己的本领，只知道每年有那么两天，提前一个周她就不能再进荤腥，只能喝所谓的圣水，到了那一天，她会被蒙上头带到一个叫观星台的地方，观星台真大，大的那一夜她不敢闭眼，只能跟天上的星星说话，第二日将星象的变化再一一告知李嵩，她那个时候叫李嵩什么呢，她按上自己的心口，她叫他爹啊，叫这个一年里见不了几次的人爹啊，可是他呢，给自己的，是一把刺入心口的刀。 许是为了让她能够研究古书，于她读书一事上李嵩极是看重，开蒙起，就给她请了先生，她天赋佳，人又乖巧，因着对“父亲”一角的好奇与渴望，每次李嵩来，她表现都很好，到了10岁，李嵩因着这些年准确的观星术，在司礼监已坐上了副祭司的位置，当时的朝堂已经快走向分崩离析，圣人靠着天象稳定人心，司礼监已是一家独大，凡大家族，必会选家中适龄的幼儿进司礼监学这观星术。 叫她姐姐这人，正是当时式微时雷家送来的二公子——雷齐修，当时才6岁，杳生被安排在司礼监跟着这些官宦子弟们一同，那是她年幼时很少的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