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闻言,支吾道:“是了,这蟹酿橙原本还要多道流程,只是时辰实在不够……”
“那便不奇了,芸娘的厨艺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只是今日这肉蟹煲……”品鉴之人倒也不偏袒,虽面露难色,可到底还是出言道,“属实是腥了些。”
众人顿时一片唏嘘。
芸娘此番失误,让这原本在旁人眼中毫无悬念的比赛有了反转的可能。
“嗐我早说了罢,”有人摆摆手,不屑道,“凡事不要妄下定论,你们非不听,这回怕是要亏惨喽!”
却闻另一人嘴硬道:“饶是芸娘失手,也比这半路出家、资历尚浅的小丫头更有胜算。”
眼瞅着要与桂冠失之交臂,芸娘气得牙痒,她狠狠攥着拳,隐在暗处的眼眸阴沉下来。
倘不是自己疏忽了时辰,哪能给这黄毛丫头落了机会?
幸而……
她还留得一手。
品鉴之人并不只有一个,肉蟹煲被呈下去后,温衔青的那道蟹酿橙也被端了上来。
“先让我一尝罢。”正中席位的那品鉴人率先笑了声,执起筷箸便道,“在下还未光顾过无谱食肆,倒也好奇小老板的手艺如何。”
温衔青摊手一笑:“请随意。”
她是放松,可这般神色落到适才受了挫的芸娘眼中,便有了旁的意味,只像是在嘲讽自己的碰壁。
“哼。”芸娘冷笑道,“比赛尚未见分晓,姑娘可别以为万事大吉了。”
看台之上,那位病怏怏的白衣公子见着品鉴人的动作,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
这蟹肉与蟹黄铺在最顶端,筷箸最先夹起的便是这道菜的精华,眼见品鉴人将菜品送入口中,场上所有看客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了过来。
连枝早便拉了谢玄知过来旁观,此刻两人更是紧张到极点,谢玄知低声道:“小姐……当真能赢?”
连枝偏头看他一眼,顺带给了一肘击,不满道:“谢玄知,你到底站哪头的啊!旁人轻视咱小姐也便罢了,你倒好,先挫自己士气,涨他人威风。”
“不是。”谢玄知哑口无言:“只是适才晃眼间我似乎看到……”
连枝问:“看到什么?”
谢玄知沉思片刻,却欲言又止:“应是我看走眼了。”
连枝闻言,无意刨根问底,她眼下一颗心都系在赛上,哪能分出心揣摩旁事。
众目睽睽之下,品鉴人的面色却沉了下来,他紧蹙起眉,全然没有方才言笑的模样。
这对于温衔青而言,不是个好的预兆。
连枝揪心得很,将谢玄知的衣袖拧成了一团,她下意识地去看温衔青,却见自家小姐面色如常,甚至还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此时,品鉴人终于开口,他神情不虞,沉着声道:“温小老板,这菜做出来……不知您自己可曾尝了?”
“自然。”温衔青不急不躁,平静无波地应声道,“正因为衔青试过,才不知您此言是何意。”
这人倒也不再多说,只将菜推向了下一位品鉴者。
“这蟹肉怎如此咸,小老板莫不是错将盐当做了糖?”尝了一口后男子取笑道,“看来今日这场比赛已是毫无悬念了,这桂冠,还当是属于芸娘的。”
他这番话,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连枝卸了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小姐向来心细,我不信她会犯这种错误。”
她这厢兀自心急,可也帮不上什么忙,却未曾料想看台的另一侧,也有一人心有挂念。
“公子。”侍卫压低了声音,叫旁人不能听去,他道,“您是否要插手此事?”
这第一位品鉴者在执筷时,以极快的速度向蟹酿橙中撒了盐末,粉末轻微,看台距离赛场又有一定的距离,普通百姓是决计看不清的。
这招糊弄旁人也便罢了,但内力深厚、武功卓绝之人,如何能看不出来?
白衣公子垂眸抚了抚臂缚,白玉扳指被轻转了几圈,末了听他一句:“不必。”
芸娘几乎从一开始便未曾掩饰自己对温衔青的敌意,赛中更是几次三番地出言挑衅,想必温衔青对她早有防备。
他向来是信她的。
“您怕是说笑了,”场上,温衔青收了笑意,却不徐不缓地出声道,“衔青实在是不知这莫须有的盐粒是怎么从盐罐子里跑到蟹酿橙里的。”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若说是衔青错放了,倒不如说是方才那位大人手滑打翻了盐罐,您说是吧,芸娘子?”
芸娘神思一恍,心下顿生慌乱无措,面上却强装镇定道:“输了比赛便要血口喷人么?此事又与我何干?”
温衔青料定了她不会承认,也是,天底下作恶的人,哪有不嘴硬的?
只是若证据确凿,任她有三张嘴,到时也无处辩驳。
而温衔青手头上正掌着这证据。
“适才呈菜前,”温衔青从旁端出一个瓷白的小盘,直视着芸娘道,“我分了些蟹肉出来,原只是留个心眼,没成想现下倒真派上了用场。”
她瞥见芸娘瞬间煞白的脸色,轻笑一声:“害人的心术是够了,于防人的心术上,芸娘子的心术造诣还有待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