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被皇后娘娘看中,选上了灵丘公主的伴读。咱们孟家如今,居然有三个公主伴读了,看谁还说咱们不算清流人家。” “好。”孟肇戎坐在浴桶中闭目养神,慢悠悠道,“这是好事,是咱们家的脸面。只是小五太没规矩,确实应该让夫人好好教教,免得出去丢人。” 邵姨娘道:“正是呢,二太太今儿也惦着这个事,喜欢归喜欢,只是忧虑太甚,生恐五姑娘的规矩不足,万一在宫中冲撞了贵人,反而给咱们家惹上麻烦。我虽在太太面前说不上话,可却想着,五姑娘像极了陆姐姐,当初陆姐姐也是不懂昌安的规矩,惹外头人笑话,那是因为她从来没学过,可我打旁边看着,陆姐姐后来自己领兵出征,时刻用军队的规矩约束自己,那是分毫不输给老爷的。五姑娘定也如此,只要嬷嬷用心教,何愁五姑娘学不会呢。” 她说这话,也属实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宁璋在隐州一十二年,孟老太太派过去的教习嬷嬷前后足有七个,每一个教习嬷嬷都是精挑细选的,但是结果有目共睹:她是真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去啊。刚来昌安的时候,宁璋简直就是个未开化的野蛮人,现在一年过去,也没见她在规矩上有什么长进,真要说长进,也全放在了怎么不挨打上。 所以她故意提陆隐乔,可又明白让孟肇戎意识到,宁璋跟陆隐乔并不能混为一谈,毕竟陆隐乔初来昌安的时候真的什么规矩都不知道,而宁璋学了这么多年还学的啥也不是。 而陆隐乔,是邵筝儿手中最好用的武器。 无论陆隐乔当时是一个多么是非分明优劣共睹的人,可斯人已逝,留在活着的人心目中的,自然都是她好的那一面,而且还有邵筝儿这十几年来的美化、深化,使陆隐乔已经成为了孟肇戎心里一座标杆,活着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一个美丽的形象呢。 所以只要她提到陆隐乔,就可以唤醒孟肇戎心里的那一丝怜悯,他必定能想起来陆隐乔在昌安的格格不入,那时候孟老太太是那么不认可她,而如今又是如此认可颜双仪,颜双仪与孟老太太才是一类人,既是一类人,又怎么会善待陆隐乔和她的女儿呢。 更何况颜双仪虽然刚正,却的确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那么,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为宁璋被选上公主伴读而开心呢?恐怕她真正担心的只有孟家的名声,也只有那一句——若是得罪了宫里的贵人,恐怕会毁了孟家。 孟肇戎的滋味很复杂。他心中虽然厌恶颜双仪这性格,可又不得不承认颜双仪说得对,宁璋这十二年的规矩,真是学的见了鬼了,若真全然为了孟家着想,他也认可宁璋绝非是个好的选择,可又为着那一丝恻隐之心……也不忍亲自断了她的念想。 很复杂,很犹豫,很痛苦,但这些话孟肇戎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放在心里,以及……表露在脸上。 他控制表情的能力确实一般,而邵姨娘读人表情的能力又确实强,只看他流露出的一丝犹豫,便知道自己这段话成了:孟肇戎一定明白宁璋绝非佳选,而又厌了颜双仪的居心,所以一旦颜双仪真能撬动宫里的意思,到时候孟肇戎一定会更加厌恶颜双仪,连带对令璋也没什么好气,但那时候孟肇戎必定会顺坡下驴,会坚定而愧疚地让他更放心的女儿顶上去。 真到了那时候,除了容璋,还能选谁呢。 邵姨娘身心愉悦,认真给孟肇戎擦洗完,又替他捏肩放松,并且“看出他不开心想要宽解”,又讲了些乐璋研究出来的消暑妙方。孟肇戎果然也愿意听,两人说了会话,便将此事的情绪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