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一早,宫里便派人去接卫夫人等几人,卫夫人亲自带着容璋和宁璋两个过去,自忠义伯府至宫门外由马车拉着,至东南宫门口一律下车步行。 毓秀宫的大太监于开诚一脸喜气地等宫门处给卫夫人领路,早有白榆和长夏将一把金锞子塞到他手中,容璋和宁璋和各人所带的一个丫鬟,最后又跟着四个小太监为她们拎包裹。自宫门去毓秀宫的一路上遇着数队内监丫鬟等,俱步伐齐整安静,有条不紊,有的互相问个好便速速往各自的路上去了。 卫夫人早习惯了宫中场面,只一路问着庄妃的身体起居等事,笑道:“庄妃身边都是你们这些细心的,仔细护好她,荣华富贵且不论,身体康健才是一等一的要紧。” 于公公自然无有不应,将卫夫人和两位小姐送入毓秀宫内,院中的丫鬟内监们都搁下手中器物给卫夫人问了好。 正殿里即刻出来了位面容姣好穿着新鲜的年轻姑娘,也朝卫夫人问了好,笑道:“娘娘正在里头等着呢,这两位想是府上的小姐了,真个是芳容丽质神仙下凡。” 于公公向宁璋、容璋笑道:“这是娘娘跟前的侍女,名唤云深。” 两个姑娘方笑着唤了声“云深姐姐”,便随着卫夫人一起入了正殿。 这毓秀宫外头看起来无甚华丽壮观之处,却别有一番古拙雅致之感,宫中所植乃一株上了年纪的古槐并几枝修竹,天寒地冻之下更显得古槐之苍劲、修竹之郁挺。进得正殿,又见殿内阔朗,墙上悬着数帖名人字画,东稍间内架着高至房梁的书架,上面摆着各色典籍书目,另有各式笔墨纸砚添作玩器。西稍间内则凿了空,与墙壁齐平地悬着各式名品,东西两间通透,中间的大梨木香案上只放着简单一只白玉矮身插瓶,上面插着几枝腊梅折枝,便作寒冬腊月里的一抹亮色了。 庄妃在东稍间的贵妃榻上半倚着身子,头发松松地挽了个髻儿,手中半卷着一个话本子,眉眼间还有些惺忪的睡意。卫夫人待要行礼,立刻被于公公和云深扶了起来,庄妃将书一撂,道:“就咱们自家人,不必依着宫里头这些劳什子规矩,没得叫人麻烦呢。” 容璋却规规矩矩地跪下给庄妃磕了个头,宁璋站在后面,一时不知是听庄妃那个“不必依着劳什子规矩”还是跟着容璋有样学样,折中之下,便先跪下图个意思。 庄妃笑道:“容璋如今这么大了,祖母可为她寻了婆家没有?云深、叶浓,快把她们两个扶起来,后头那个想必是二婶的女儿了,我小时候就喜欢二婶,还总是缠着她学武功,快过来,让我瞧瞧。” 她同宁璋招了招手,宁璋于是喜气洋洋地到她身边去。那边自有云深将卫夫人拉到榻边另一侧坐下,又搬了个黄花梨木的五足内卷小香凳给容璋。 卫夫人坐下笑道:“我看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在今年的进士中给二丫头挑一个,大抵已是有相中的人了。” 庄妃很懂地笑道:“让我猜猜,是不是今年的榜眼,卫家大公子?” 容璋诚恳道:“庄妃娘娘抬爱了,卫家门楣不是我能高攀的。” “那就是如今借住孟家的王家少爷咯?老太太不会想要撮合你们两个吧?这可奇了,她最看重门第,泱儿又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我听说泱儿对你一向厚待,老太太没道理把卫家远远推开啊。”庄妃人虽在宫中,却仿佛有着一万个耳报神似的,对外头的事情了如指掌。 宁璋表面上虽然假装乖巧,实际耳朵都快伸到她们眼跟前去了,恨不得听一听卫泱和容璋的后续到底如何了。 她的动作其实很小,但在卫夫人眼中无所遁形,卫夫人哂笑道:“庄妃娘娘可真会打趣,这儿还有个没及笄的小丫头呢,我们快将她三言两语打发了,关起门来再聊这些。” 庄妃甚觉有理,于是先将此事搁在一旁,拉着宁璋左右瞧瞧,不时点点头,嘴上不住地说:“像我二婶,挺拔英气,又有疏朗气韵,不是昌安城里养在深闺的女儿可比的,我要是能生个这样的女儿便知足了。我问你,你可曾偷偷学些武功?我知道老太太最怕女儿家学武功,当时疑我偷学,还把我关在房里几个月不许出去。伯府里可将你拘坏了吧?必是拘得不行,当年二婶成日里想点子出去玩,要我不告状,非得带我也出去不可,后来我母亲也知晓了,便成了我们三个人一团,每次被抓住,都是二婶顶在前头挨罚。你被抓过几次?挨过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