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念着先陆夫人,关山苑那个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每每做出一副念旧的样子,还效仿先陆夫人礼贤下士,咱们就吃亏在陆夫人八竿子打不着。依我看,夫人不如对五小姐好一些,老爷看在眼里,也定念着夫人的好。依我看,那关山苑恐怕已经着急忙慌地要笼络上去了。” 颜夫人冷冷一哼,甚是不屑,也不肯叫她再提。 将离听完了这边的墙角,又溜去那个被称为“惺惺作态”的关山苑中听了一耳朵。 关山苑的行为和暮秋料想的很像,又不完全像。将离怎么看都看不出来这种行为算是“着急忙慌的笼络”。 她到的时候,邵姨娘正在默默地流眼泪,施眉站在一旁陪着关心,小舟和乐璋在旁边下围棋、嗑瓜子。 邵姨娘听嗑瓜子的声音心烦,啐了句:“真没心肝,你五妹妹被发落去罚跪,你却一句不劝你爹爹,只管回来玩你的。” 乐璋不以为然:“我来昌安之后被罚了不下五次了,那有何难?跪两刻钟呢便开始哭,一个时辰呢便开始晕,要是两个时辰,那可得十天半月起不来,这么着,谁还敢叫我再跪?先抬出来,再哭两日装可怜,爹爹就消气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没心肝?仗着你爹爹的几分宠爱在家里横行无忌,还自以为聪明。”邵姨娘说了两句,便想起乐璋往日的招数来,叮嘱施眉,“那五姑娘我看也是个倔性子,恐怕没乐璋这么多鬼怪钻营的心思,你给乐璋做的那套罚跪护膝放在何处?去寻来给五姑娘送去,叮嘱她寻机服个软,别一味逞强受苦。” 乐璋笑嘻嘻道:“现在知道我的罚跪护膝好用了吧?之前还说我不学无术,只钻营这些没用的东西,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邵姨娘十分头疼:“唉,瞧我这些年把她给纵的,在兴州没人比着还不知道,回了昌安竟连那小门小户的庶女都比她懂些诗书礼仪,叫咱们关山苑怎么在忠义伯府抬得起头来。” 这番话看来是说了很多遍了,施眉一脸听熟了的样子,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开始劝:“姨娘也不必忧心,咱们将军就喜欢三小姐这性子,说是无拘无束才好,不要像昌安的这些闺秀,各个都被规矩门第拘得没了姑娘家的灵气。等三姑娘年纪到了,为她寻个清贵门第的夫婿,咱们姑娘命好,未来的夫婿定会宠她护她。” 乐璋也听了很多遍,只咧嘴笑了笑,继续同小舟下棋。 邵姨娘本就为宁璋的事情悬心,又见乐璋这混不吝的样子,眉头更难以舒展,一壁叹道:“清贵门第岂是那么容易寻得着的?” 施眉笑道:“说句不当的,像咱们忠义伯这般便很值得托付,咱们有个样儿在这,依样画葫芦地去寻,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便很不当了,出去可别再说此番话,免得叫人抓住了话柄。”邵姨娘完全没被劝到,反而更抑郁了,“大老爷固然重情重义,可也要有卫夫人这般名动昌安的侯府嫡女能相配。乐璋是庶女,又从小养在我跟前,这在昌安城不是什么体面事,若是与城中清贵人家婚配,人家恐也会因我的身份低看她。便真有那不在乎嫡庶的人家,也难保家宅就清静。咱们孟家已经算是很体面人家了,可这些年你跟着我,也知道我一贯是小心翼翼辛苦度日的,咱们三姑娘可耐不着这样的性子。也不求什么清贵人家,只盼那人明事理、重情义、家宅简单,至于什么富贵勋爵,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乐璋还没到婚配的年纪,既不耐烦也不好意思听这些婚嫁之词,只专心下棋,不肯搭话。 自打话题与宁璋不很相干之后,将离就忍不住开起了小差,开着开着还倚在人家屋顶上打了一会儿盹,待她终于晃晃悠悠睡醒的时候,见屋内就剩下邵姨娘一个,业已准备就寝了。 将离想着,还是得跟宁璋说一声,这孟府的小姐恐怕没谁真能罚跪一晚,她若真没事人似的跪了一晚上,恐怕第二天就要背上个乡野村姑的名声了。 她行动极快,如浮光掠影,难辨踪迹,径直潜入祠堂院中东边窗下。 正巧见施眉提了两个食篮过来,先张罗看祠堂的几个婆子用些宵夜,把她们哄好了,又拎着剩那个食篮进祠堂见宁璋。 这罚跪祠堂于别人可算酷刑,于宁璋实在正合心意,她正自打坐练功,听到有人进来,脚步虽稳健却轻飘,当是没什么功夫在身上的人。她回头看,见是跟着邵筝儿的年长仆妇,便客气问了声怎么称呼。 施眉笑道:“我是跟着邵姨娘的施眉,我那当家的叫施昀,从前是将军府的管家,府上年轻的少爷小姐抬举,唤我声施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