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姨娘悲从中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宁璋委实有点受不了,偷偷运劲儿将邵姨娘托了起来,给她挪到一边再哭。邵姨娘哭了一忽儿,这才眼泪鼻涕揩掉,勉力笑道:“老爷,幸好如今一见,知道五姑娘模样也好,教养也好,否则我真不知百年之后如何面对陆姐姐了。” 颜夫人打断她:“很不与你相关,从没有嫡女养在姨娘那儿的说法。” 本来孟肇戎正沉浸在伤心团聚的气氛之中,忽然被颜双仪打断,又瞥了她一眼,很是扫兴。 邵姨娘见了孟肇戎这一瞥,趁热打铁道:“老爷啊,看在陆姐姐的情分上,就让五姑娘住在我那关山苑吧,正好同乐璋一起住,姐妹俩做个伴儿,我也好将陆姐姐从前的恩情在五姑娘这儿回报万一,如此才不枉我与陆姐姐姐妹一场……” 颜夫人顾不上孟肇戎横起来的眉毛了,立即站起来拍桌子叱道:“呸,快给我住口!你一个姨娘,养了则哥儿和乐璋十几年就已经很不像话了,还好意思说要养嫡小姐这混账话?别说真要养,单这话给外头传了出去,五姑娘的脸面往哪儿搁?我孟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好没规矩!” 颜双仪虽然这些年都不太讨孟肇戎喜欢,但做人倒一向是刚正不阿。以前她刚正不阿是混不受待见,但现在的刚正不阿多少有点用,毕竟天子脚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孟肇戎初来乍到时因为宠妾灭妻名声在外,颜家暗地里撺掇几个酸腐文臣参过他,后来也就收敛了些,颜夫人说这种硬话的时候也能品出一两句道理。 他还没来得及劝和,就见颜夫人自己收敛了脾气,温和道:“今日五姑娘初来乍到,原应先去拜见老太太,只是此刻太晚,老太太恐也歇了,还是等明日和你几个姊妹一同去请安吧。伯府里规矩虽大,你也别怕,你两个姊妹也才搬来昌安不久,如今都在跟着嬷嬷学规矩,等你先安顿几日休养过来,再跟着去学不迟。明日晨昏定省过后,叫你六妹妹带你在伯府里走一圈,再将你大伯和伯母、几个哥哥嫂子全见过一遍,方是礼数齐全。” 听了这番话,孟肇戎方点点头,心想颜双仪虽一向不太通情,但礼数规矩遵守严苛,不失为宁璋的榜样。 宁璋看半天热闹,关键点上倒也不作怪,老实了一句:“多谢夫人关怀。” 孟肇戎忽想起一事,习惯性先问邵筝儿:“我记得三丫头她们初到伯府时,老太太见她们使唤的丫鬟婆子不够用,说是伯府的例数多少来着?我见又给添了许多。不知五丫头这回,府上是怎么安排的?” 邵筝儿欲言又止,给孟肇戎使个眼色,往颜夫人那里睇了一眼。孟肇戎方想起管事权已由老太太做主交给颜夫人了,便看向颜夫人。 颜夫人便问宁璋:“随身带了几个人过来?” “四个,理应是孟家的客人,却有两个被拦在了外头,门外看守说要寻个马棚让他们随处打发一夜。”宁璋知道颜双仪一向最重规矩,便将方才那番遭遇作为孟家轻薄规矩的把柄轻描淡写地提了一提。 孟肇戎果然睇了一眼颜双仪,好歹她现在是有掌家之权的,在治家上有失偏颇的,自然要逮着机会睇她一眼。邵筝儿见状把心腹施眉招手叫过来,悄声嘱咐她出去将场面安顿好。她在将军府操持过十年的家业,虽说到孟家伯府后将管家权全交了出去,但习惯使然,见不得府中事务被搅得乌七八糟,因此一有这些事情,还是自己先着急操心。 颜双仪也看向暮秋。 暮秋陪笑道:“将军不知道,五姑娘所说的那两个人本是陆家赶车过来的马夫,许是陆家不分主仆之别,这才称一声客人,但在忠义伯府上,从来也没有马夫能进主家客房的道理。” “胡说,他们两个不是我的马夫,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 孟肇戎眉头一皱:“我记得陆家就一个小子和你同辈啊,你舅舅家那个叫什么来着……天纵?他也来送你了?” 宁璋道:“不是陆天纵,是陆南渡和陆北顾,我舅舅收的两个徒弟。” 这话不说时,宁璋还是孟肇戎久别重逢的心肝肉,可这话一说,立时就成了那个养在陆家的炸药包:她竟然把陆家那等习武习气搬来孟家,居然还带着两个师兄弟来了?这成何体统! 孟肇戎登时便撂了脸子,态度冷淡下来:“既如此,便收拾两件客房给他们暂住两日,待他们回去便罢了。” 宁璋将孟肇戎这态度尽收眼底,却也不愿顺他的意思,只是不卑不亢道:“父亲,南渡和北顾是舅父舅母安排来陪我在昌安的,他们愿意为我作护院,并非只是护卫一程。” “你什么意思?”孟肇戎勃然生怒,“才说你有规矩,现在又讲出这种没高低的话!你仔细着,别把陆家那一套歪门习气带到昌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