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妍的话意味着叶惟域的决心已定,他是当真要帮着贺搂与衡阳结盟,也意味着他们兄弟两人,再无并肩而立的可能。今日相见虽是偶然,可他们之间的分崩离析却不是,叶相域独坐木槿花前,默默良久。 炙热得烫人的阳光与盛开得热烈的木相互映衬,叶相域从未觉得这日头这般毒辣过,直晒得人头脑发昏,眼前恍惚,耳边传来朦胧又悠远的蝉鸣,吵得人神经抽痛。双脚踏在地上却没有一点实在的感觉,好一会儿,他才积蓄满了力量一般猛然起身。 书房离着此处不算太远,待他游魂一般挪进房中,尚未来得及卸下一口气,便就有人来寻。 “将军回来得正巧。”来人皆是喜笑颜开,似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要说,“将军可遇见祁家姑娘了?方才她同我等说,在贺搂打听到了三公子的消息,我们是不是要想个法子……” 往后他们又说了什么,叶相域实在是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了。 祁妍今次前来绝不是她自己的决定,她一向对有关叶惟域之事甚之又甚,若无贺搂那边的示意,她决计不会这般冒险,来叶府看什么花。 他是一见着祁妍就慌了,一时没有想到这层,现下这才后知后觉起来。 叶惟域的谋略是世人皆知的高超,这般作为便是铁了心要去走另一条道路了,叶相域看着眼前这些叶家旧部,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咽喉如被什么噎住,叫他连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 他没法同叶家的这些旧部说起兄长的近况,没法说出兄长的谋划,更是没法说出不救二字。他伸手压住额角,才有些明白从前行军打仗之时,敌方面对叶惟域的心境。 “将军这是高兴坏了,都发怔了。” 叶相域强迫自己清了嗓子,逼这自己发出声来,“我如今空有爵位,想做什么实在艰难,如今皇太女病着,朝中又是一团乱麻,这般情形下,仅凭我们这些人是成不了事的。” 他说的是实情,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人们这才惊觉事情的关键,如今的叶家已经不是从前的叶家,皇帝对他们的忌惮太甚,一点儿变故就能叫他想到谋逆之事上去,且不说要怎么同他解释叶惟域尚在人世,就只说他们现今的行动都要受限。如今他们莫说是进出贺搂,就连出入建康都要三思而行,哪里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这一盆冷水浇下来,将书房里的众人都浇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有人忿忿不平地开口,“难不成,我们便什么都不做,只眼看着三公子孤身一人被困在贺搂?” 他们是跟在叶家人身边,一道出生入死过的,自然是与叶相域的那几位兄长的情份更深一些,故而即便是想的明白如今的处境,他们也不愿就这般坐以待毙。 “贺搂与北楚暂且相安,此刻若是撕破面皮,便就是置边城千百将士的性命于不顾。”他们都是同贺搂人交过手的,如今打起来能占得多少便宜,也都心中有数,“诸位当初投军,为的是什么,现下可还记得?” 谁也不是天生就喜欢骑马打仗的,当初背井离乡孤身一人踏入军营,心中的不过就只有一个护卫边城百姓不受异族侵扰的抱负罢了。如今边境安定,他们想得,便只是百姓安康,免受战火纷扰,此刻若自己去生事端,实在有违初心。 “将军说的是,此事急不得,三公子一向聪慧,如今既还能从贺搂往外传递消息,这一事半刻,应当也没有什么大事。”年岁稍大的一位到底想得更多一些,他们如今想要触碰与云洲,边城甚至是贺搂有关之事都不大容易,况且轻举妄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此事总归是急不得的,贺搂那边视我们为眼中钉,总不好为着我们的一时冲动,葬送了三公子的性命。” 再多话不必多说,书房里早没了方才热闹的气氛,又静了下来。叶相域此刻才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也略松了一口气。 “将军近些日子住在东宫,现下回来,想必是有事吩咐。” “衡阳王私卖盐铁,恐有谋逆之心。”他将林昭仪送来的书信略整理了一番,分出几份需要细细求证查探的地方,“先且去查一查,莫要给人发觉了。” 他长舒一口气,轻声开口,“此事若是属实,只怕朝中要有大变故,届时内忧外患,便更谈不上什么救人不救人的了。” “将军且安心,我等一定查个清楚。” …… “将军回来的正好,殿下正有事寻您。”忍冬守在宫门口,见着叶相域就赶忙将人往宫里迎。 早朝上的事她们在宫中也算是有所耳闻,好在有了黄傅做例子,众臣对恢复旧制一事已经不大抵触,兵部与吏部调换职位之时,虽都是将人调往与从前不沾一点的空缺上去,可到底也权衡了几位十分配合此时的重臣的心情。 他们的这个学生被调至了清水衙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