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城西城东的,多半非富即贵,房屋瓦舍建造得也十分结实坚固,自然也极少有垮塌之处,除少数屋舍被积雪压坏了屋瓦,也实在没有更要紧的损失。 巷道中的百姓或许清贫一些,但也远不到需要府衙救济的地步,家中口粮暂且还能支撑,多数百姓也还有正经的活计可做,城中商贾为了供给府衙所需之物,总归还得要人来做活,即便这时节实在艰难,也轻易辞退不得。 自然,这其中也多亏了粮价平稳,才没引起更大的波澜。 这两处的灾情与云洲府衙记录得到还算一致,即便有些出入也无伤大雅,赈灾若有不当,问题也一向不过出在这两处。 另两处的情形要更严重些,城南百姓多以种田为生,家中本就没有什么余钱,他们所住的房屋瓦舍也远没有那样坚固,雪稍大一些,便有不少屋舍垮塌。 城北的百姓多以做苦力维持生计,如今地面上的雪堆得要有半人多高,没有货物经出云洲,他们自然也就找不到什么活路,而至于平日里暂用来遮风避雨,能暂且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实际还不如城南的某些茅草房子。 城南城北的房屋都是一片片地垮塌,放眼过去几乎没有一座完整无缺的房子,付泠鸢对着几乎废墟一片的土地,止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那处是有人在生活做饭?” 现下正是吃饭的时候,按理来说这处应当不会有炊烟升起,叶相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青烟飘起的样子不像是在做饭,倒是像取暖的火堆慢慢熄灭而燃起的浓烟。 逆着光亮,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去瞧瞧罢,看着不像是在做饭。” 他此前天长日久地在北地的军营中待着,自然也分得清这些。付泠鸢登时也来了兴趣,扬鞭就往那处跑,适应了两日,此刻的北风吹在脸上便没有刚开始那般难以忍耐了。 地面上的积雪一层压着一层,松软的积雪和几乎硬实的雪块交错,连身下经受过训练的马儿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塌得还剩一半的房屋只剩下一小块勉强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低垂着脑袋的老妪半靠在墙边,手边滚落着沾满了灰尘的馒头,脚边是刚砸下不久的房屋横梁,上边染着还算新鲜的血迹。 手边的火堆果然是将将熄灭的模样,北风卷着灰烬不住地飘扬而起,再慢慢飘落在他们的身上。 付泠鸢想去查看她的伤势,叶相域却先她一步现将人挡在一个相对安全些的距离,“这屋子摇摇欲坠,殿下离着远些罢。” 他往前一步,想将人往外挪一挪,谁知刚触及那位老人,便又默默撤回了自己的双手,转而解开自己的斗篷盖在她的身上,“走罢。” 付泠鸢一步两回头地看着,多少有些于心不忍的感慨,这不是从建康到云洲路上第一回见着这样的场景,却是第一回莫名地感到失落。 “殿下这便受不住了。”叶相域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风,“慧仁太子此前做了许多,殿下才不必面对比着残酷千百倍的场景。” 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史书里曾记载过的任何一件都比今日所见残忍,若没有太子,以现今云洲的雪灾而言,他们应当面临着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付泠鸢默默无语,在此之前,她的确是没见过类似的场景,而今也的确会为不曾见过更为残酷的场景而感到庆幸,“总会受得住的,一次两次三次,人的心总是会慢慢变硬的。” “上位者的悲悯的确应当用在更为适当的地方。”叶相域轻声叹道,“殿下于此处倒是可以不变本心,只消确保自己不会沉溺太过便好。” 今次他们几乎已经做到了能做的一切,但却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愿意按着他的安排往前走,譬如方才那位死死抓住手边的泥土,不肯离开旧宅半步的老妪,人各有命罢了。 “走罢,回去总还有一堆更加要紧的事情可做。”她缩着脖子,将身上的斗篷裹得更严实了些,“冷得厉害。” “等着殿下的事的确多的很,总是做不完的。”叶相域接了栓在树下的马匹,一步步慢慢踱至她的面前,“既来了城北,殿下不妨抽出些空档来,陪我去城外取个东西。” 他这般任劳任怨地陪着自己跑遍了云洲城,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付泠鸢自然也没法断然拒绝,翻身上马,她冲着叶相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在前边带路。 叶家的家徽足够他们在云洲畅通无阻,就连出入城门也实在方便得很,不必取出令牌,守城的将士们只看了那标志的烟云纹一眼,便很是默契地打开了城门,甚至没有过问一句。 城外河边的杨柳不多,冬日里垂挂下来的枝条光秃秃的,透着一种萧条的颓唐,只看着就得让人觉得难过。 守城的将士们除去对叶家人格外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