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游云天君求见。” 短发及肩的女人向坐在主位上的姑娘通报道,随即问她,需要请进来吗? 得到许可,天机领着灰发金瞳的青年走进书房,待他落座之后便悄然告退。 阿基维利抬起头,看向许久未见的友人,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又瘦了,玉清。”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相比,眼前的少女已经消瘦太多,原先尚且可以勉强称一声健康的身体如今更加贴合世人对玉清君的描述——脆弱的,易碎的,一旦脱离庇护便要死去的。 一阵始终散不尽的药草味萦绕在开拓者的鼻尖,被压抑着的轻咳断断续续地从黑发龙女的喉头挤出,原本闪烁着星辉的天青双瞳终于流露出属于一个长生种的厌倦。这让阿基维利无端地产生些许庆幸。如果来的是岚,见到这副模样的爱人,驻守罗浮的中郎将是否会再向着建木射出他那势不可挡的一箭呢? 践行开拓意志的星神当然知道玉清君变成这样的缘由。他和岚还有护卫们都低估了一群利欲熏心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以为龙神的遗物多少能够让仙舟的贵族收敛几分不敬,却遗忘了生劫纪阋墙之战的起因。人伦尽丧的肉块毫无节制地吞噬能够触及的一切,最终召来褐夫的揭竿起义。 药师的赐福为玉清君带来的只有痛苦,而通过她的痛苦灌溉出来的摇钱树仅仅满足了一部分人的私欲。方壶持明几乎无人不知玉清君,那些慕名而来,渴望长生的求药使近乎狂热地赞颂她的名,好像只要重复地念诵够一定次数的祷词,继承了不朽命途的龙裔就会回望一眼人间。 她当然会看一眼人间。 想起开拓途中遇见的那些疯魔一般赶往仙舟的求药使,阿基维利那双浅金的眼中生出几分悲哀。只要对医药有极为皮毛的了解,就能够明白取活髓不论对哪个种族来说都是极其伤身的举措,更何况是像玉清君这样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人。在白发的将领身边展露笑颜的姑娘像是已经在痛苦当中死去,代替她活在世上的仅仅是作为龙裔的玉清君。 在初次听闻她竟然在忍受取髓之苦的那一日,阿基维利手中的杯盏摔碎在车厢里,里面的液体飞溅一地。尽职尽责的代理列车长帕姆本想对此说上几句,最终在同行者周身近乎凝滞的气流中安静地找来工具清理。打破观景车厢内死一般寂静的是耳机里传出的天梁的声音: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中郎将,游云天君,这是主君的命令,但我不想遵从。 “如果可以,请您替我向中郎将转告一句话吧。” “……请说。” “您就问他,是否还记得那一日并未分出胜负的切磋。” 彼时的阿基维利还未明白到对方这番话的具体意思,只是原模原样地转告给驻守罗浮的岚。没过多久,星际列车一前一后地收到来自方壶与罗浮的消息。 天梁带着几个护卫在一夜之间将做主囚禁玉清君取活髓的几个贵族和龙师尽数斩杀,显露出的杀伐之相令所有蠢蠢欲动的人明白,当年他们没有击败丰饶的令使并非是这些护卫学艺不精。豢养的私兵无一不死于刀枪剑戟的利刃之下,经玉兆系统大幅提升的算力支持着人偶操控着已经死去的士兵曾经使用过的武器,将闪烁着冷光的锋芒重新对准数十步之外的追兵。 落在限定范围内的钢铁之雨自然惊动了当地的贵胄,天未破晓便有代表叩响玉清君宅邸的大门,要求他们圈养的笼中鸟为死去的人付出代价。 交出凶手,或是将取髓的频率提高到两周一次。不论哪一个,对于侥幸逃过一劫的他们来说都不算亏。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总是习惯于忍受痛苦的玉清君不容置喙地对来者说,玉清君府上绝无造成此等杀孽的罪人。“我那六个护卫的忠心程度你们也知晓,他们既然能够以性命阻挡丰饶令使的脚步,自然也不会有那个异心去违背我的命令。”套在单薄的身体上显得大了一圈的华服像是压在她肩膀上的重担。 玉清自然清楚让贵族家宅血流成河的始作俑者就站在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与她对峙的代表,但是她不敢去赌这些睚眦必报的人会善待她的护卫。彻底冷下来的眼睛盯着贵族代表身侧的持明族龙师:“长老,您是在质疑我对臣下的掌控力吗。” “……自然不敢。” “那就请回吧。把莫须有的罪名安放在拱卫龙神族裔的护卫身上,我有权将这视为一种挑衅。” 与此同时的罗浮,由阿基维利转告得知心上人正在承受取髓之苦的岚在深夜里走出营帐,遥望着建木。近段日子他已经表现出太多次对药师的不满,在这个大多数人还信仰慈怀药王的时代,不和谐的声音只会被浪潮吞没。 智者玄曜在吞玉之后便告知了仙舟人长生带来的恶果,遗憾的是,哪怕有经历生劫活到现在的仙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