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的少奶奶秦氏沒了,琼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冯紫英特特来道观说这件事,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恶趣味。 看到对方似乎很期待自己说点什么的表情,琼真便是不理解,宁国府的少奶奶和她一个出家人有啥关系? 认真追溯起来,在她穿回来的那一刻开始,秦可卿就已经消失了不是吗? 留在宁国府的那个其实是女暗卫奉命假扮的,太上皇的本意是要用她钓鱼,也不知钓到几条。 依稀记得这场丧礼办得极其盛大奢靡,排场比之贾元春省亲也不差什么,用贾珍的话来说就是“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甚至,为着排面上好看,还给贾蓉买了个五品的虚衔轻车骑都尉。 真真情深义重! 冯紫英看着琼真那张事不关己的平静面容,心里莫名有些物伤其类,略带了几分讥讽说道,“看来真人是真的放下了。” 贾蓉再怎么不好,也和她夫妻一场,却不见她有半分顾念不舍之意,可见,也是个冷心冷情之人。 琼真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冯统领这话令我不解,难不成是在为谁抱屈?” 冯紫英后悔自己说错话,脸上一热,抱拳赔罪,“对不住,卑职一时口快,真人莫怪!” 琼真呵了一声,她早知自己所作所为并不符合时下对女子的要求,不被理解甚至被非议都很正常。 她也没有要和这个直男癌交心的必要,只淡淡一笑,“我若放不下,此刻已在棺材里睡着了!” 说罢转身拉弓,一箭命中靶心! 冯紫英意识到,对方早已不再是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妇人,而是继承了先太子全部武学天赋,上马能弯弓射箭,下马能和女教习打得有来有回的女罗刹。 换了一身素色衣衫的甄公子来到演武场,来向琼真道恼,“节哀!” 对着这人,琼真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冷笑,“这话新鲜,可也是,丧钟都敲响了,下一个该死的还不知是谁!” 甄公子转脸面对冯紫英,“冯统领,我有几句要紧话同真人说,请暂且回避回避。” 冯紫英识趣走开,“我正要去宁国府吊唁,就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甄公子难得地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国库亏空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当今圣上准备对勋贵动手,正着手搜集各家不法罪证,只怕甄家也是在劫难逃。” 琼真漠然道,“朝堂上的事与我这个出家人有什么相干?这些话该跟太上皇和甄太妃说去。何况,我跟甄家有杀母之仇,我巴不得甄家倒霉!” 甄公子笑笑,“甄家固然对你不住,皇家难道与你没有杀父毁家之恨?可见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琼真并没有被他的话刺激到,“你不用拿话激我,我父亲兵谏失败,本可以不死,他自己不愿苟活,与人无尤。可我母亲不同,她本可以有潇洒恣意的人生,却被甄家算计才有了我,我舅舅被甄家害得家散人离,这笔账却是必须要仔细算算清楚的。” 不等甄公子再说什么,琼真摆手,“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甄仙都,所以,有什么话请你直说,我委实没心情和你猜谜语。” “你几时知道的?” 琼真冷眼看他惊讶的表情,只觉得十分做作虚伪,“我知道你是个有来历的,不管你是红尘游戏还是其他,总之,别来烦我!” 不然,打爆你狗头! 她眼神凶狠,自打知道自己是来还债的以后,就再没有陪对方演戏的心情了。 什么袅情丝,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无情难道不好? 难怪自己总是心情不好,都是这多情烦恼丝惹的祸。 甄公子像是感受到了她散发的无穷怨念,心虚地将视线移开片刻。 “我的身份请暂且帮我保密,我不是存心戏耍你,只是因缘际会。再说如果不是我在中间拦着,你可没那么容易从甄家的算计里逃脱。” 琼真双臂抱胸,“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所以你到底是干嘛来的。” 甄公子坦白道,“我来自海外隐世仙岛一念山,道号玉京子,甄仙都其实是我师侄,因算到他家族有倾覆之祸,故托我前来化解,看是否能为族人求得一线生机。” 他没有明说倾覆之祸的由来,但琼真已经猜到是跟争夺皇位有关,如果她不曾回来,秦可卿不会和太上皇相认,她死之后印章极可能被太子另一个女儿甄明珠取走。 有了印章在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就算最后大事不成,也够当今圣上吃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