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经隐隐明白观主讲这个故事的寓意,她悄悄抬头望了眼楼上那对仪容长相俱不俗的主仆二人,垂眸抿唇浅浅一笑。 “世道对男女是不一样的,男人家再怎么行为浪荡,也不过被人说声风流也就罢了;女孩儿家为人处世却是半点也错不得,稍有不慎有个行差踏错,就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说不定还要被人耻笑辱骂,带累父母亲族。” 有秋说得很平静,神色透着几分和年纪不相符的沧桑。 “所以,身为女子,当自尊自重自爱自强,要有自己独立生活的勇气和本事,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琼真轻轻摸了摸这个身世坎坷,很是经历过一些事故的女孩儿的头,柔声说,“你说得很对!” 叹气,孩子们阅读理解的能力都太强了,其实,她讲这个故事的初衷只是想告诫她们: 外面来的男人是老虎,别轻信他们,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仅此而已! ………… 演武场上,说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都已散去,只两名仆妇在那里打扫收拾。 藏书阁楼上,昃儿意犹未尽,“琼真道长很会说故事么,可惜她不知道我们修道之人的真本事,若是小爷出手,只一道天雷下去管教那黑心鬼魂飞魄散!” 甄公子凤眼斜飞,睨了这小童一眼,从袖子里取出一册《符箓大全》递给他。 昃儿那些书,神情不解,“您不是说这本符箓只对凡间道士有用吗?” 甄公子示意他翻开到夹层位置,枯叶纹的书皮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画皮之王生与梅娘》。 “这是刚刚那个故事的另外一个版本?” 昃儿目测这本比较薄,全文厚度和刚看完的那本《青蛇伏法记》差不多,是个中篇话本。 和先前看过的三戏白牡丹、白娘子传奇、青蛇伏法记一样,这本话本作者署名处都是一方刻着“云和山的彼端”字样的印章图案。 话本封面插图一样是烟云霭霭下的蝴蝶和沧海,画面右上方题着一行小篆“总为浮云遮望眼”。 这几本书都是手抄,墨迹很新,故事离经叛道奇诡新奇,抄录正文所用的字体却又是一笔再方正不过的馆阁体,反差效果拉满。 昃儿摩挲着下巴,“若非有意如此,便是这几本书的作者是个内心相当矛盾的人。” 甄公子轻笑,“也可能是表里不一,看似循规蹈矩,实则狂放不羁。” 又或者人有千面,一面乖顺服帖,另一面却自由叛逆。 想到某人病中真性情流露,放飞自我的表现,甄公子笑意渐深。 昃儿狐疑地盯着他看,“师叔,您是不是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 甄公子笑而不语,这难道还用猜,有这个胆子且有这个条件的除了道观观主琼真还能是谁? 难为她,如此有闲情逸致,用写话本子来打发时间,可见她虽人在道门求清静,心却贪恋红尘,不然为什么写的都是些情情爱爱的故事? 想到她家那位因情入道的老祖宗,甄公子不由喟叹,难得这帝王之家,竟一脉相承都是些多情种子。 此时的他,选择性地遗忘了,琼真的情根到底是经何人之手由何而来了! 甄公子虽不肯说,然而昃儿却也已经自己想到了,这孩子不知道联想到什么,把一双眼在自己师叔这张虽遮了本相,仍旧英俊不凡的脸上仔细端详了又端详。 不得不说,这外形,这气质着实容易让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琼真道长可别真看上师叔了吧。 可千万别这么眼瞎想不开啊,一念山门下,谁不知道师叔其实修的是无情道哇! 这次出门历练,他也只是借着仙都师兄的身份红尘游戏,多情什么的都只是为了剧情和人设演出来的而已,当不得真。 好吧,就算师叔一时心血来潮想找人渡个情劫,到最后怕也是个杀妻证道的了局。 不过,他老人家眼光那么高,大概率也看不上琼真道长这个嫁过人的凡间女子吧?再者,还有端木师叔祖的面子在,论辈分琼真道长还得管师叔叫师叔。 不过,听说最近几百年不论仙凡好似就流行这种差着辈分的不伦之恋,也许师叔就刚好好这口…… 昃儿啃着手指甲,脑海里自行脑补出一出洒满狗血、充斥着种种爱而不能求而不得的虐恋剧。 甄公子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些什么,只是发现他脸上表情过于丰富,一时苦恼皱眉,一时咧嘴傻笑,一时又满脸同情和遗憾。 他回想了一下新话本里的内容,不禁疑惑,渣男书生和痴情女鬼的故事有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