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绕到前来，怯怯的看向眼前的主仆二人。
猛然蹿出个容貌姣好的小女娘，持刀的护卫被唬了一跳，愣怔在原地。这刀横也不是，竖也不是，僵在了空中。
身后男子的视线越过护卫，重重落在女孩稍稍抬起的秀丽脸庞上。记忆里，那张画着女娘肖像的信笺，好似与眼前之人渐渐重合起来。
“符离，先下去”。男子的命令脱口而出。
这名字，她不陌生。
若护卫是符离，那眼前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上将军陆戈。
一把长刀没入刀匣，符离躬身领命，掩门而出。
哎……若此刻只有她一人，她定要捶胸顿足一番。
可能是出身将门的缘故，她自小对武将不仅不畏惧，反觉得亲近。耳濡目染了那么多上将军的轶事，对他是发自肺腑的敬佩。
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和上将军的第一次相遇，谈不上体面就算了，竟如此窘迫难堪。原想着身居樊州，这辈子见不着这天神般的人物。可如今被当成偷听，揪个现形出来，真是羞煞死人。
“好，那我也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何少音侧身略一施礼，脚底生风，闭眼就往门口冲。
“何娘子留步！”
“在下陆戈。若有惊扰，给何娘子赔罪了。”
低沉的男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何少音由内而外地打了一个激灵。
一转头，他正规规矩矩的向自己拱手行礼。她倒好，先是偷听，然后偷跑，多少有点小人行径。
她缓下脚步，心虚道：“上将军有礼了。我与将军素未谋面，将军怎么得知我是何娘子？”
“陆某与何进将军在军中相识已久，何娘子与令兄，倒有几分相似。”
他声音冷寂，不夹杂一丝与同僚之妹相见时，该有的和缓情绪。
看来二哥信中所言，和上将军相识一事，果然不虚。只是长相相似这一说辞，自认天生丽质的何少音，并不认同。
“方才，我并非有意躲藏于此，将军不要误会。”她连连摆手，偷听二字实在难于启齿，何况不是出自本意。
但鉴于眼前之人太过俊郎不凡、风采卓然，她鼓足勇气找说辞，务必要留个好印象。
“上将军放心，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我也什么也没有见到。”她补充完就后悔了。
越说越像
掩耳盗铃
屋内一片沉默，陆戈眼眸幽深冷漠，似在思量刚才说了什么话。
他轻轻抬唇，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无妨。”
少音闻言，舒里一口长气，他不计较便好。
“非礼勿言，非礼勿听。何娘子自不会平白招惹是非，惹祸上身。”
果然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既然丢出这句话，再不聪明的人，也听出了几分提点。
何少音平日里没少看闲书，《轶事录》、《秘辛杂记》、《东窗话册》……哪怕是自家的野史秘闻，她也照看不误。
轶闻曾有言，陆戈冷漠、冷情、冷心肠，离他远点总没错。不该一时被好皮囊蒙住了心窍，真以为他是什么天神般的人物，完美无缺。想来也是，常年征伐，死人堆里捡命的营生，怎会有菩萨心肠？
见女孩并不答话，陆戈略一顿首，倒是有抽身就走的意思。
“可否……可否，劳烦将军一事”。
足尖微驻，他见眼前女孩的神色，面颊微红，似有难言之隐。
“我的东西掉在桌案下面了……”
有人帮忙就是好。
那方极笨重的书案，被陆戈轻巧得移开。他捡起墙边的果子和步摇，递给面前已经快要惊掉下巴的小娘子。
这何娘子也不知怎的，只留了声多谢。将那步摇往袖间一揣，一溜烟地跑走了。
在她匆匆的推门声中，外间落着的一地鸽子，一惊而起，盘旋着落在屋脊上。
之所以溜之大吉，倒不仅仅是因为，劳烦堂堂上将军帮忙抬桌子。也不仅仅是，听了他的提点，心里不痛快。
实在是方才腾挪之间，离得太近。何少音稍一抬头，那张棱角分明、浓眉深眸、英气逼人的脸便毫无预兆的闯入眼中。连带着他身上那强烈的征伐杀戮之气，劈头涌来，无法闪躲。
等离得再近些，又感受到他周遭散发的落寞疏离气息，使人如若置身旷野。不用只言片语，便已拒人千里之外。
更更更让她吃惊的是，他今日身上穿的，就是自己绣得那件“卖不出去”的男子衣裳！
刚才腾挪书案之际，俩人离得极近，她看的十分真切。领口和袖口上绣着的银丝流云纹滚边，正是自己刚学会的“绝活”。
这衣裳何时卖出去了？
怎会穿在陆戈身上？
她暗自吃惊，一定要当面向连娘子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