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抬起手,搭在纪容川冰凉的手背上,坚定地说:“既然过去的这些都已经发生,弄明白就好,不必再沉溺,也不必自责,回去同沈大娘子好好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纪容川惨然一笑,“现在想想,我果然混账,出了事就逃避。” “真正的混账是明知与自己有关,却迁怒于人,你只是自己饮酒几日,对于一个身处低谷的人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姜琬道,“我见过太多遭逢大变就一蹶不振的男人,你看看你现在,说话好好的,行动也好好的,精神气儿回来了。” 她的话如此熨帖,纪容川又是惭愧又觉温暖,轻声道:“阿琬……” “纪容川,我若是你,只会给自己几天时间去后悔,家里的重担不能只想着让别人担着。” 这话如给别人来说,纪容川心里多少会有些难受,偏生姜琬念叨,他只觉大有道理,一时挺了挺胸膛,应声道:“你说的是。” 姜琬又说:“我不知道做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知道单论沈大娘子,她定然并不指望你建功立业,这个时候一家子在一起,好好面对未知的一切,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纪容川颔首,“我这就回家。” 姜琬笑着说:“天色已晚,我也回家。” 纪容川忽然偏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 “阿琬。” 姜琬的眼里倒映着道路两旁的风灯,虽然昏暗,但却是黑夜里唯一能照亮过往与去路的光芒,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两人都无话,但仿佛什么都说尽了。 姜琬头一次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 她暗暗摇了摇头,说出的话里有绝对的冷静和平静,“我走了。” 纪容川却又喊住她,“阿琬,还有件事。” 他抬手,从怀中拿出那枚青碧色的鲤跃龙门玉佩,虽然之前被羞辱成那样,但这玉佩却被保护得极好,连丝裂纹也不见。 姜琬看到玉佩递到自己面前,迟疑着没有接。 “你拿着。” 姜琬摇头。 再开口,纪容川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恳求,“你拿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就当留个念想,好不好?” “我知道这玉佩寓意不同。” “你就当我心里还有点妄念。” “纪容川……” 纪容川直接拉过她的手,把玉佩放在她手心,神情懊恼,“我不知道先前怎么能说出那种话,那天你蹲在墙头,如果我一早知道,知道……总之你收着,这玉佩我不想给别人了。如果我不幸战死沙场,留个念想也好。” 姜琬心里“咯噔”一声,“这样的话也是随便说的?不论怎么样,活着最要紧。玉佩我收着,等你回来之后,或等你娶了亲,我再还给你。” 不晓得怎么回事,姜琬不敢再呆下去,急匆匆地就要走,偏纪容川还在她身后吐出几个字。 “如果我活着回来,又功成名就……” 姜琬定住脚步,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她在认真听着后文。 可纪容川那样骄傲的人,一瞬间生了怯意,他忽然想到母亲之前话里的意思,这天底下的事,原没有几件可以万般笃定,尤其是面对自己很可能失去的人和物,就连多说一句逾越的话,都害怕打破平衡。 万一讲出来,姜琬果断拒绝了呢?那以后他要怎么办? 姜琬微微低着头,因没嫁人,还梳着双环髻,露出白皙的脖颈,良久没听见下文,便轻声说:“没其他事了吧?我先走了。” 纪容川沉声道:“你再等一等我,两年,就两年。” 姜琬想了想,释然一笑,“两年如白驹过隙,眨眼而逝,希望再见你时,你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还是先前那般意气风发。” 纪容川承诺,“我会的,我不在青州的这些日子里,你护好自己,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我阿娘,还有……” 莫名其妙的叮嘱,打断了回家的意图,姜琬一边听,一边觉得有点好笑。 之前只听过痴男怨女难舍难分,怎么同纪容川也变成这样,半晌回不得家去? 直说到无可说的地步,纪容川丢下一句“那先前的话你一定记着,就这么说定了”,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渐渐走远,姜琬心里有着一点触动,还有一点哭笑不得——分明经历了这么些事,看着已经成长了些许,说出来的话也还是沾染着少年气。 眼见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姜琬也终于踏上回姜府的路。 纪容川回去后如何同大娘子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