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跨过门槛,就见人已经跪在地上,旁边偶有仆婢走动,脸上都带着一副不大能瞧得起人的神情,见到姜琬后也只是随便行一礼,就自干自的事情去。 姜琬慢慢走到她身边,姜珠听到脚步声,只抬眼一望,就低下头去,恶狠狠地道:“你来看我笑话?” 姜琬摇摇头,扫了一圈周遭,蹲下身去,“你与我过得是同样的日子……甚至你比我还糟糕些,至少我若被罚跪,棠绣梨雪都会陪着我。我来看你的笑话,又有什么意思?” 姜珠神情漠然,与她平日里跟在姜璎身后那种谨小慎微大不相符,“不就是因为过得不好,所以才要看周围谁过得更不好,不然这日子怎么熬?”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推我?” “推?”姜珠微微发愣,跟着像想起什么似的,把头偏过去,“听不懂你讲什么,我只知道今天是你害了我……” “我害你,是因为你元宵节上对我下手,之后又让人盯着我的春满居,出卖我翻墙一事在大伯母面前立功。”姜琬耸耸肩,“我知道春满居已经是个筛子,谁都能往里塞人,可万没想到背地里,我的堂妹还专门盯着我的错处。何必呢?” 姜珠垂下头,“既然你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还问我做什么?” “盯着我出卖我,你也不见得能过上好日子。” “但不这么做,我就成了彻底无用之人。”顿了顿,姜珠忽然提起另一个人,“你知道我小娘在庄子里过得是什么日子?” 姜琬点点头,“猜得到,我是受过苦的人。” “不,你没受过,你生下来就在京城,你看过最繁华的城池,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厨娘精心烹调的食物,但我小娘……我小娘她已经和农村妇人无异,甚至连庄子上的管事娘子都可以打她骂她。这种日子你根本想都没法想。” “你怎么知道我没过过这种日子?”姜琬眼中闪起一丝奇异的光芒,不过很快熄灭,“算了,我不与你争这个,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一般都是宁要要饭的娘不要做官的爹,你对大伯母百般讨好,究竟是真的嫌贫爱富,还是另有图谋?” 姜珠默然一会儿才道:“我没必要同你说。” “如果你只想嫁得好人家而不管你生母死活,就当我这一趟白来,但若你想救你生母回来,你这样根本没用,只会助长大伯母的气焰,你生母、还有你,将永无翻身之日。” 姜琬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回答,索性起身准备往外走。 她来这一趟也是冒了风险的,如果姜珠转头就把这话告诉吴氏,虽然可以来个死不认账,但吴氏多少会更加提防。 然而才站起来走了两步,就听见姜珠迟疑的声音,“你,你等一等。” 姜琬的嘴角轻轻勾起来。 有希望。 她回过身,再次蹲下去,静静地看着,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姜珠才开口,“我这里都是她的人,如你所说,比你还凄惨些,连贴身丫鬟都信不过,我们怎么好好说话?” “过些日子我去买胭脂,你去么?” “去。”这一次姜珠倒很果断,“不过还是会有人跟着,她很精明的,我原先也想过翻出点什么风浪,但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处罚和看管。” “无妨。你只需明白,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我必然两败俱伤,且将来的婚事仍然缥缈,你的母亲也回不来,可如果拼一把,就算咱们输了、她恨你,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你还是要嫁人,生母还是在庄子里。” 姜珠沉吟,双手已经死死抓住裙子的下摆,“你不怕我去告状?” “我连家法都挨过了,还能怎样?最多再和你来一通狗咬狗。”说到这里她莞尔,“这样讲好像很难听,不过吵架撕扯本来就不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 “原来让我挑首饰时,你已算到这一步。老实说,你不太像一个从小生长在亲生父母身边的独女。” 姜琬没说什么,只是靠近了几分,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两人絮絮说了些话,然后姜琬挑衅地凑过去。 “我准备走了,现在你推我、骂我、打我。” 姜珠一愣,“什么?” “我俩已经闹翻。” 点到为止的一句话,让姜珠瞬间领悟。 吴氏手下讨生活那么多年,她确实好贪小便宜、眼馋姜璎的富贵生活,但绝对不傻。 伸手直接把姜琬推到地上,口中是一连串的愤怒之语,“你有什么了不起,还要追过来讽刺我,我好声好气,倒叫你爬上来了!姜琬,你不过是……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你在咱们青州姜家逞什么威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