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万籁俱寂,晨光熹微,月宫中突然响彻金钟之声。 钟声威严悠长,荡清宫中薄雾,余音入耳,令人神清气朗。 第一声传来,竹牧便从梦中惊醒,他推开窗子,在心里默数。 片刻后金钟声歇,他正数到十二。 ——金钟十二响,正神归位,这月宫终于有了新主人。 竹牧忙从榻上起身,他捏诀换上常服,带上处理好的文牍走出洞府。 一路仙官寥寥,只路过镜湖时,有几个小灵官在打捞河灯。 月宫掌管凡人祸福,为示神仙仁爱,除去依据今生功德定来世祸福之外,月宫特在人间四渎十二溪中设下阵法,让人间河灯在上中下三元日有机会穿过水中结界,飘入月宫镜湖。 能顺利到达镜湖的河灯,上面载着的心愿大都会被神仙实现,那些着实不着调的,神仙会托梦敲打放灯人,好让他迷途知返。 有灵官似是打捞上稀罕玩意儿,忙叫了周围仙官一起欣赏,众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显得朝气十足。 竹牧笑着收回目光,衣摆一撩踏上霄云殿前丹墀。 霄云殿的雕梁画栋在彩色烟霞间若隐若现,神鸟绕梁而飞,不时发出长鸣。 与半空的祥瑞之景对比,殿庭却显得有些冷清了,空旷的大殿外唯有天府星君一人负手而立,背影莫名透出些萧索。 “见过星君。”竹牧上前行礼。 天府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见来的是竹牧,脸上露出勉强的笑意,“是竹牧啊。” 她面色中带着惆怅,竹牧内心不解,还不等他发问,天府便主动说道:“纤阿神君自请离宫了。” 竹牧当即愣住,“这怎么会……” 纤阿神君代管月宫两百多年,道君一直未提封她为月宫正神,阖宫上下皆以为道君是在等太阴星君归位,因而纤阿神君虽没有正神名头,但因为她是太阴星君的弟子,月宫众仙都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今日听到金钟十二响,天府起初和竹牧一样,以为道君突然想通,终于封了纤阿神君做了月宫正神,结果到了霄云殿才发现神君留下手书一封,人却不见踪影。 “正神并非纤阿神君,她已上书道君自请离宫,昨夜便离开了。” 竹牧难免想到纤阿神君此举是不满道君法旨,但想到她的行事风格,又觉得离宫之事另有隐情,“神君可有说为何离宫?” 天府摇头,“她未曾言明,只交待让我协助新正神重振月宫……” 她说到最后,一声长叹。 两人一时无言,片刻后,竹牧问道:“不知新正神是哪位神君?” 纤阿神君的信中未提及,天府也不清楚,如今只能去月宫东侧钟楼一查——碧华钟已响,说明月宫已与正神结契,钟上必然有正神的道号。 天府望着远处,“我先去钟楼一趟,等我回来,便召集阖宫来霄云殿,传达此事。” 不等竹牧颔首,她便化作流光而去。 竹牧迈进霄云殿,将随身携带的文牍归档后,他原本打算整理书案的书,一转身却看着博古架上的一柄拂尘陷入沉思。 这拂尘名为涤妄,是月宫正神的法器,因正神之位空悬,它也闲置了许久。 也不知道新正神是哪位神君,能不能催动这法器…… 殿外传来动静,竹牧以为是宫中仙官,因而并未上前。 片刻后,一个陌生身影身披霞光,行步如风,竹牧才见一只脚踏入大殿,转瞬那身影便到了面前。 来人头戴璎珞宝冠,身穿五彩兽纹甲胄,腰间双花结彩绦垂地,周身帔帛流动,华美不失威严。 来人法力远在他之上,但这样的武将打扮在天界并不少见,竹牧一时猜不出她的具体身份。 不过行礼总归没错,“见过神君!小仙冒昧,敢问神君所来何事?” 灵鉴原本打算先自报家门,但她一靠近博古架,就察觉到掌心微微发热,于是目光落在博古架上的一柄拂尘之上。 她心念一动,伸出两指尝试运气,那拂尘果然动了起来。 它摇摇晃晃地从架上升起,灵鉴双指再一转,拂尘调转方向,尘束绷得笔直,如一只穿云箭,嗖的一声直冲她而来。 竹牧以为涤妄出了异样,情急之下只能大喊一声:“神君小心!” 灵鉴却不慌不忙,脚下步伐微动,滑至一侧。 竹牧还来不及感叹一句万幸,却见那神君竟然伸出了手,似乎打算拽住涤妄。 那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