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时无,是淡淡的檀木香在周遭打转;窸窸窣窣,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这是下一个世界么? 诗宁有些吃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毓秀殿熟悉的紫色纱幔。轻风拂过,流苏轻摇,惬意自在。 看来自己命大,没有一命呜呼。 窃喜之余,她静静思考起现状:潇雁的炸/药里杂质较多,配比也不够准确,杀伤力并没有预料中的可怕。 至于它的来源……身为幕后人之一的宋衍,自然是脱不了干系。当今的汴周,火攻还属于军事家的常用手段,黑火/药这个名词,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而宋衍手中竟掌握着此等令人忌惮的东西,足以说明他的野心勃勃。 照目前的形势看,他们尚未打算对皇家动手——毕竟炸药的威力在坚固宫墙面前,仿佛蚍蜉撼大树。因此若是想要一蹴可就,改良火药是他们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沉浸在推演中,因为不满现在的姿势而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意外扯到了伤口。 “嘶——”她皱眉,从思考中回神。好疼。 “公主,您醒了。”趴在一旁的小桌上浅眠的白衣少年被惊醒,眼中满是欣喜,似星河般灿烂。 “水。”少女艰难地动了动发干的唇,言简意赅。 “好好好,公主稍等。”温钰顾不得整理衣袍,手忙脚乱地提起茶壶。大概是太过激动,不过是倒个水的功夫,他便顺带打碎了几盏茶杯。 诗宁暗自发笑,调侃道:“请温小公子倒杯水的价钱倒是挺高,本宫的几十两银子就这样没了,你该当何罪啊?” 温钰有些窘迫,不觉红了耳尖,却依然强撑着面子,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垂着长长的袖袍,他把茶盏放到榻边小巧的案几上:“公主请用。” 诗宁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把茶水递过来,本宫如今受了伤,这手疼胳膊疼的,哪哪都使不上力。” 十分意外的,温钰退后几步,拒绝了她的要求:“公主,我去唤玉簪进来。” “站住——你很不对劲。” 感受到对方怀疑的目光,他袖袍下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扬起了笑:“公主多虑了。” “罢了,我姑且信你了。”似是不想同他多费口舌,诗宁摆摆手,“你把案几推过来点儿,本宫就能够得到。天色还早,就不麻烦玉簪赶过来了。” 温钰不疑有他,俯身抬起了小桌。 “你……”他脸色一沉,看着被扯住的袖子,退了半步,“公主,放手。” “我不!”尽管痛得龇牙咧嘴,少女依旧死死地拽着,“丑话说在前头,本宫一会儿要是被疼死了,你就得被安上谋害皇室的罪名!” “殿下这是何苦……”看着疼得面色发白的少女,温钰终究是心软了,“我这般藏藏掖掖,就是怕污了公主的眼。” “本宫什么没见过。” 诗宁轻哼一声,转过头,不理他。由于刚刚清醒,诗宁的声音还带着些许鼻音,颇有些少女的烂漫娇憨。 温钰神色微动,低笑一声,还是走到了榻边,任由她检查。 “怎么会这样!”诗宁喃喃自语,“你不是早就出去了么?手怎么会……” “是,早就出去了。”他说,“只是那时候我情绪不好,便走得慢了些,也没注意到火势,便被烧到了。” 温钰勾着笑,无意识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陷入了回忆:听到轰隆巨响的那一刻,我似乎回到了那个儿时的夜晚——我失去了太多人,不能再失去你。 “你在骗我。” “公主,臣扶您起来。”双眼重新有了焦距,他开口,答非所问,“用些茶水吧。” 温钰左臂环着诗宁的腰,微微用力把诗宁扶起,让她枕在自己的肩头:“公主……” 诗宁把头撇在另一边,声音闷闷的:“我不渴,你刚刚听错了。” 温钰好脾气地笑了笑,右手举着瓷杯,慢慢凑到诗宁嘴角:“公主还不喝吗?难道是嫌温钰的手不好看,影响了心情?” “你还敢提这个?”诗宁如同炸毛的小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随便扯了个理由,“它太烫了,本宫喝不下!” “我还以为,温钰的手比不上那个潇什么公子的漂亮,公主才发了脾气……”温钰把茶盏移开些许,微微偏过头,“吹一吹,应该就不烫了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温钰的气息有一半都扑到了诗宁的脸颊上,带着他独有的清贵和那种属于少年人的炽热,清冷而热烈、冷淡而蛊惑。 而手上的大面积烫伤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展示在面前,毫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