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卫江果真把卫将军捉了来,与之同行的还有泯曲姐姐。 阿臸只让我匆匆露了个面,就让我和泯曲到内院歇息,想来女眷在侧也是不便他们这三个粗汉插科打诨。 用过晚膳后泯曲姐姐、香菱和我一同到庭中漫步,香菱与泯曲姐姐关系甚好,两人说着江南的俗语,我只听得懂几个人的名字,似是提到阿臸和我,其余的都听不大懂。她们有时看我听不懂,也会跟我解释几句,又或是看着我笑,嘴上说着无事无事。 我听不懂她们讲的话,也就心思放到庭中的花草中。赵府的兰草四处可见,偶有丁香杏花相伴,最多的花还是一树树的海棠。夜色稍浓,虫鸣滴滴作响,院内的一池潭水被星星烛灯点亮,走到此处三人乏了,寻这儿不远的庭阁休憩。 香菱又为我们找茶来喝。月色中,只剩我和泯曲姐姐二人。 “唐襄姑娘,你觉得阿臸怎样?”她红唇轻启,半身凭栏,发间的珠翠也在月光中熠熠生辉。这满园的海棠花,如她一般,有意绽放,无意勾人。 阿臸怎样,阿臸是我的朋友,他像沈丹一样捉弄我,却比沈丹温柔;他又像王爷处处替我思量为我打点,却心无城府,喜怒哀乐皆在脸上;在我离家迷蒙之际,像师傅一样开导我,有意无意点醒我。我在王府时觉得自己像睡在荷花池的荷叶,谈不上娇嫩,风吹得,雨打得,而在江南,在阿臸身边,我感觉自己像一条小鱼,虽然偶遇风雨受了惊吓,但摆一摆尾巴,又能游回自己的天地。 “阿臸与我而言是良师,亦是益友,说来阿臸才算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 “第一个?你长这么大就没有交过朋友?”泯曲姑娘挑眉,连靠着栏杆的手都收回来,朝我竖起一根食指,惊异之色不溢言表。 我在大都,小时还在龙门寺跟在师傅身边,大了在唐府也是病了又病,鲜少能出门,至于到了王府,王爷也把我放在眼皮底子下,未曾见过王府外的生人。沈丹和我年纪相仿,只爱无事时捉弄我,有事总也见不着他的人影。姐姐的闺阁朋友原也有,后来因为胡公子的事,也疏远了,她们我也只是在唐府见过,那时我还小,与她们也玩不到一处。 摇摇头,卖了个可怜巴巴的笑。 “身子弱了点,见不得风,爹娘就把我看得紧。” “到底是江南风雨养人,你来这么些天,气色也愈发好,阿臸少不得在你面前献殷勤吧,把我的厨子撬走,借花献佛的事他是一点没少干。” “多谢泯曲姑娘割爱,不然吃不到这般正宗的家乡风味。” “你倒不必谢我,我不过也是借花献佛罢了,那厨子是康王爷府里的,就是那日坐我身旁的白面无常。” 泯曲一提白面无常,我俩都不由得笑出声。那位王爷本就人高马大,面色苍白,唇色也淡如水,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病色,可身子却又生得板正刚健有力,与他的脸极为不协调,还真真像个白无常,只差一蹦一跳,腰间别个铁链,手上抓个招魂幡子。 “我听阿臸说你并不欢喜这位王爷。” 阿臸提了一嘴泯曲姑娘和康王爷的纠葛,我当时喝了酒,心又泛着苦意,脑袋昏沉听不清,现在想起,又十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泯曲起身,提起康王,她既不欢喜,也不厌恨。从颈上解下一串链子,链子上坠着一块通红的玉石,这玉石不大,并未打磨雕刻,放在掌心里还有股子异香。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向来就不信神鬼诅咒。巫族人现在会的不过是求仙问药,以后的事他们怎么算得准?康王爷和裕王爷一母同胞,当年生下来康王爷体弱,已有离魂之兆,巫人说是裕王与康王同胎不同心,弱肉强食,天理如此,康王本该被裕王啖食,能活着生下来本就罕见。占卜问卦后直言两位王爷命中相克,不宜相见,这体弱的康王就送到下梁郡养着,一年回一次大都。或许真如巫人所言,两人住远了人也跟着好了,除去脸上挂着病态,其余都与常人无异,直到前些年,突然大病了一回,在鬼门关打了个转,随后就送到我这里来。” “巫人实在可恶,把这么个热手山芋扔给我,我才进红楼,他们找着我,非要我给他一个王爷治病。可笑,我一介妇人,别说看病,我连煎药熬汤都做不利索。我想是他得了什么淫病,赖在红楼不肯走,夜里寻着我享鱼水之欢,白天也不准离身……不说了,你这小娘子耳朵都听红了,回头阿臸可要怪我。” 我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挠了挠耳朵,手也不知该揣在哪,又听得她低低的笑声,把脸往夜色深处里收去。香菱也不知去哪了,讨茶讨得这样久,朝亭子四周看了看,没找到半个人影。 “别看了,估摸着是阿臸把她绊住了,我们去前院,准能找着她。” 点头,我同她往回走,随着我们一步步靠近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