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臸叫人拿了点心,来之前特意在府里吃的晚饭,不顾阿臸疑惑的神情,我咬了两口鲜花饼。 含糊着,指指琵琶说不大清,总之就是问他有没有别的琵琶,这琵琶太久了,万一出错可就糟了。 阿臸一拍脑袋,叫我慢些吃别噎着了,他去跟姐姐讨琵琶。 吃过一块饼,他抱着新琵琶进来,叫我快些试音,磨磨琴技,我们到离大殿远的地方弹了两曲,觉得这琴算不得新琴,应该是哪位琵琶女的,这柄上还刻着一个良字。 宴席已经开始了,阿臸又赶回大殿,临走前叫我把面纱挂牢了,可别掉下来被那些人看到,不然就要被他们抢回去做小娘子了。等第二道菜上来的时候歌女们就要换好衣裳,第三道菜时,我就得领着她们进大殿。 天完完全全的黑了,这船开得慢,不知要到哪里停靠。 歌女们准备好,我抱着琵琶带她们去,到了门边却不想先进去,使个眼色叫前头的人走,我跟在她们中间。将脸低下来,藏在手臂和琴柱间,殿下有琴师的位置,正在他眼皮底下。 心啊,是没了缰绳的小野马,跳到没边界的地方去了。待歌女们站好位置,我才开始拨弦。 我将目光全放在歌女身上,她们极美,没有人会注意到我,心又安了。 在赵府里,阿臸给了我要演奏的琴谱,前些日早就练熟了,一曲终了又要换一批歌女。下一曲的前奏正好为后来的歌女们留出时间调整位置,江南的女人都是身量轻佻,眉目含水,动静间都是我不曾听闻过得美艳。这座下的人谁不是着了迷,我看不到我身后的那个人,或许他也欢喜吧。 “赵姑娘,这就是你说的江南风景?” 他一张口,我就停了手,转过身子面向他同舞姬们下跪待罚。我的面纱没有掉,只要我不抬头,他就再认不出来。 “你们这些人平时就懒怠,现下杵在这里碍人眼扫人兴,今个要不是王爷宽怀,你们的脑袋就保不住了,还不谢恩?” “谢王爷。” 我们起身,加快脚步离席,忘却了阿臸曾叮嘱我不要走得太快。 “王爷,是奴家调教不周,明日定当好好管着她们。眼下也没合适的人,不如请楼中的八位姐姐来?” “慢着,那个琵琶女留下来。” 都已经到门边儿了,怎么还叫人留下了,这声音也不是他,又是谁要留我? 我转过身子,不敢抬头,席间安静如止水,更让我觉得紧张局促。 “卫将军是何意?” “嘿,打扮成这般神秘的琵琶女本将还是第一次见,莫非这是你的亲信?藏着掖着,倘若不是急着离席,本将倒要错失江南好风景喽,小姑娘你上前来,我帮你把面纱摘了,去,抱她的琵琶。” 卫将军差人来迎,我也不好夺了他的面子,琵琶失手,两手空空莫非真要把面纱摘了?阿臸就在不远处,我向他求救,只见他摇摇头,只好向前走到卫将军席上。 这人这般骄躁,连王爷都放任着他,还是说他已经认出我了,不过是要别人来摘我的面纱。 “抬起头来” 面纱已然被他攥在手中,抬头遂他意。 “倒是好模样,比那些胭脂俗粉好到哪里去了,你这姑娘我看上了,来,坐到本将身边” “听闻卫将军不近女色,今个怎么变了模样?” 泯曲姐姐上前推推我,我躲到她身后,她亲自给卫将军斟酒,送到将军嘴边。 “这小丫头是我弟弟的新娶的妻,还请将军抬爱。” 阿臸就在卫将军旁,他拉了拉我的手,让我去他那边。又小心挪步,下人摆了女眷坐垫到阿臸席下,跪坐在他身侧,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我不知道坐台中那道高达冷峻的身影是否看清我,不过他并没有向我发难,而我也不敢朝他的方向溜上一眼。 “臸哥,你也真是,早不娶晚不娶,偏偏老光棍看上了就说你娶了。我刚刚还见她手臂上还挂着梅花印,你姐弟俩莫不是诓我,快快如实交代。” “将军有所不知,内人刚过门,身子弱。姐姐向我讨她,求了好些天。想着将军不好美色,座中的人都是一心一意的主,这才敢让内人来。” “哼,你呀,算了。夫人,末将适才唐突了,还请见谅。” 各自行礼,忙着解眼前的困局都忘了那主座的人。而他又开口叫我想起,他一直有在看的。 “赵公子,不知能否有幸看夫人一舞?” 如天降大雪般,除去众人的呼吸声,再听不到什么。他认出我,想想也是,我养在他身边七载,一个面纱又怎能遮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