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起来,在这牢内不知多少日子,无人审问姐姐和我,下人和爹娘不知身在何方,皇帝下旨已有两日,我隐隐感觉自己逃不出这燥热之地,必定会丧命于此。乳母照料我周全,我与乳母相依为命,现下唐府无望,不能将这些无辜之人拖下水,我好言相劝逼走了乳母。 下旨的第三天,我的牢门开了,狱卒叫我出来,他将一个荷叶秀面的香囊给我,我一看便知是王爷贴身之物,可我不解的是,为何要把这个给我。 我且将它系在腰间,跟从狱卒出了牢狱,下跪于青天大老爷面前,眼见爹娘浑身是血,瘫到一边,惊得要挪身子过去扶爹娘起来,却又被捕快拦截。 这又是何意?爹娘怎会受此屈辱? “堂下跪者可是唐府二小姐唐襄?” “民女正是” “你可知你爹唐世之偷习妖术祸害人间?” “民女不晓,只知爹爹清官难断,受了冤屈” “你的意思是说本官知法犯法,将你爹娘屈打成招?” “不然何故爹娘气息奄奄,瘫倒府门前喋血不止?” “好你个贱妇,来人!重打二十大板” “慢着,民女无错,何故要受二十大板的冤屈?” “你爹娘已画押认罪明日行刑,皇上有旨,斩唐府满门,你等贱妇自然脱身不得。方才本官问你话,你还不客气,冲撞本官……哼,来人,给我打!重重的打,死到临头还喊冤” 我真不知爹爹究竟学了何方邪术,竟落得这般下场。二十大板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一板子下去才会晕厥,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人救我于水火,倒也罢了,我本就不是长命之人,来此世上走一遭倒也无怨。 按在长椅上动弹不得,刚开始还能喊疼叫冤,周遭的人见我可怜不忍来看,我自知不久黄泉,死命咬着牙挺过这二十大板,不让别人看我唐家的笑话。 我想亲生我的爹娘何在?当初为何弃我不顾,让我流落到一个道士手中?师傅说唐襄命大会长命百岁,可为何我自小染疾抱恙多年,即使到如今还是弱不禁风之症?我不懂,姐姐在哪?又是否平安?她为何不来救我们? 我仅拼着命挨了二十大板没晕过去,只见那师爷不知和那恶官说了什么,两人频频点头,随着是一声令下,明日斩唐府满门。 挨了这二十大板,痛得我只能趴在牢里,爹娘还是与我分开,正当我快要晕厥之时,我听见姐姐的声音。 “襄儿,唐襄!” 硬是睁眼看向那边的人,果真是我那明艳照人的姐姐,只是两天不见,她已不复入狱时的病态,狱卒给她开了门,她命人在外面挡着,从衣袖里拿了外伤药给我擦。 “嘶…姐姐好疼” “你忍着点” 只觉拿药带着火似的,蹭上我的皮便烧的不可开交,骨头里都是一整酥麻,我太累了,实在困了。 “襄儿,让你受苦了,这二十大板本是姐姐要受的。我带你回家好不好?这里我们什么都不要了,不想爹娘他们,我们去王府安身立命,好不好?” “不行,唐襄不去,唐襄命短,留下来只会生病惹他人烦恼,姐姐要活着,唐襄可以死” “你说什么胡话,你要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要我怎么活?” “姐姐不能死,师傅说,待我年至二十必要报答唐家养我之恩。如今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姐姐和我命脉相连,只有我去死方可保姐姐余年安祥,我自幼多病亏得爹娘和姐姐照料活至今日,若无唐府,唐襄不知早死在哪个山沟沟里要狼叼了去。唐襄无悔,姐姐走吧,我腰间白玉赠予姐姐,将来姐姐想我之时,看玉便是,你走吧……” 我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站起来,把姐姐推到门外让狱卒锁门,寻着最角落的地方不让我姐姐靠近,仍由我姐姐哭喊叫我出来也不挪半步,我已然认命,我这一生是要替姐姐受苦。 时刻一到,狱卒把姐姐拖走了,而我终于可以趴着好好睡上一觉。倒也不怕明日斩头之苦,吃饱喝足便打起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