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丞相遇刺,不管外面如何腥风血雨,相府却出奇地安静。 今日飘起来小雨,细雨蒙蒙,斜洒入窗棂,打湿了窗边的宣纸。 李昭起身,关上窗子,隔绝外面的寒气。 “你是不是该换药了?”她侧脸,看向大摇大摆占据她半个房间的不速之客。 谢时晏抬眸,放下手中的书,“早晨换过了,还不满两个时辰,不用。” 他又瞥了一眼案几上剩的半盏茶水,理所当然道:“昭昭,续杯茶,凉了。” 李昭咬了下唇,看着胖乎乎的圆肚紫砂壶,低声道:“我让云蕙来。” “别” 谢时晏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我们夫妻乐事,叫那小丫头做什么。” 这几日养伤,谢时晏着实有些乐不思蜀。 李昭虽然对他不甚热络,但也不至于初来京那般冷硬,偶尔闲谈之间,还能得到几个好脸色。 他很满足。 老天垂怜,他们错过六载,往后余生,他会用他的所有来爱护她,补偿她。 似乎想到未来的场景,谢时晏勾起唇角,柔声道:“昭昭,我不习惯旁人伺候。” 这话说的也没错,在他还是寒门出身的谢小郎君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千升,后来做了驸马,衣食住行皆有李昭操心。再后来,一步一步登上丞相之位,又只剩下千升。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李昭曾说过,他是个长情的人。 谢时晏低头,拇指细细摩擦她的手背。忽然,他一滞,上扬的嘴角收起:“你手怎么了?” 他捧起她的双手,原本一双白皙的柔荑红红的,手指比平时粗了一圈。李昭本身就瘦弱,要不是谢时晏观察入微,恐怕都发现不了。 李昭挣脱他,背过身,摇头道,“没什么,可能天太冷,冻伤了,我回头找管家要些冻疮膏。” 她手指开始生冻疮,是到黔州第一年的时候。 那里的冬天比京城要冷太多,她们没有炭,冬天却不能不洗衣。河水冰凉入骨,第一次下水她就冻伤了,后来年年如此。 话说回来,今年房里的炭火烧的足足的,现已深冬,她的手还只是微微红肿,倒是托了谢时晏的福。 谢时晏拧起眉头,话在腹中绕了几圈,最终只余一声叹息:“这些年,你受苦了。” 初见时,他就发现李昭手中的薄茧和她瘦的过分的身躯,他想问,但话未说出口的时候,他犹豫了。 他怯懦。 他怕得到的结果他承受不了,他怕她在外受了搓磨,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为此,他不得不一遍一遍解释向李昭解释,解释他的无奈,他的身不由已。 “昭昭,那时候新帝初践祚,正值用人之际……” “够了。”李昭打断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说这些,没意思。” 李昭撇过脸,默默拿起紫砂壶手柄。 这一刻,她颇有些闲情地想,如果她此时声泪俱下,诉说她曾过的多惨,说黔州生活有多苦,说自己公主之身,冬天没有炭火,吃的是冷食,要自己去河边洗衣服。 不知他如何反应? 他会后悔吗,后悔把她一个人丢在冰天雪地里,后悔那一封决然的休书。 但李昭什么也没说,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后悔的。 夫妻三载,她太了解他了。 他或许会心疼,会发怒,会把当初怠慢她的人一一揪出来惩处,但如果重来一次,让他在她与锦绣前程之间再选择一次,她一定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她从来知道他的抱负。 在无数的陪他挑灯夜读的夜里,她曾解过他的字,时晏时晏,应时而生,河清海晏。他的宿命,或许从一出生就注定了。 是她自己不自量力,企图让一个满心抱负的郎君陪她花前月下,最后终得一场空。 窗外雨下大了,淅淅沥沥。李昭静默站着,一声不吭,谢时晏失神地盯着眼前的书本,却半天没有翻一页。 一会儿,响起“咚咚”到敲门声,云蕙来了。 她道:“殿下,有武国公府的帖子,您要不要看看。” 武国公府,其先祖曾跟□□皇帝打天下,后被封为超一品公爵,世代罔替。其后代子孙也争气,大多靠科举入朝堂,其枝繁叶茂,就算在当初废太子案中,也安然度过,未曾动摇根基。 李昭有些奇怪,她和国公府并无交情,当初她年纪小又地位尊崇,母后把她娇养在深闺